史兰峤噗嗵跪倒,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斯波克特先生,你负责监督审核,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塞拉弗飞起一份账册,摔到他们的面前。
斯波克特倒是夷然无惧的表情,他起身抚*施礼,“我尊敬的公爵阁下,请允许我解释几句。商业局的利润是巨大的,但同时也是非常棘手的,商队是由帅府和相府控制的,税务方面也逐渐由大元帅府的外国人,转由大明政府直辖。如今大明关税使司的总督由户部尚书王杲兼任,他是王丞相的女婿。从商业局的角度上看,我们受到外部机构的干预越来越多,虽然名义上全国的商业行为都归属商业局管辖,但很多地方我们不得不屈服于各方面的压力,例如我们外销的产品,有时候必须照顾公卿达贵的利益,这还是小事,自从关税使司被那些大明官员掌握了之后,很多商业利润就没有被反映在报表上,有的地区更是猖狂到直接截留商业局的税款,因为户部同时也经手税务管理,当初是各不相属的,但现在行政关系却被划进了户部。现在报表上面的数字,还并没有最终完全落到国库,至少有15是已经消失不见了的。”
塞拉弗的蓝眼睛中充满了冰冷的寒气,“从三年前开始,我们逐渐制定了非常严密的税务制度,以及规定了相当严苛的法律条令来保持新税制的执行,逃税金额3000两以上就要抄家连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再举屠刀,多杀一些人,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事实上,没有塞拉弗在大明国的坐镇,刘良女即使有不错的政治能力,但仍不是很有战略观和大局观的人;丞相王守仁倒是做得不错,但他毕竟是几千年封建时代耳濡目染深受熏陶的儒家思想家和政治家,他注重农业与土地更胜于注重商业和利益,虽然不是那种绝口不言“利”的顽固角色,但在潜意识中他对于商业行为还是颇为鄙薄的。这造成了大明国上下,对于商业局的不经意打压显得越来越过分。
公爵阁下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要重新加大商业局的职权范围,所有为国家挣钱的商团、商队或商业船只都必须划归到商业局的名下管理,商业局人员的薪俸将独立出来,并接受严格的考核,每年、每季度甚至每个月都要进行利润核算,此外,商业局应该规划和指导商业建设和商业行为,将主要精力集中在改造大明商业至正规化、规模化和高效化的水平。组建国家商业银行也是你们的任务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斯波克特微微欠身施礼,“用法律来确定商业局的运行原则,至少,商业局所产生利润中的一部分必须保证用来对商业设施和秩序进行改造,一旦干碍这条原则,监督部门就应该对此进行制止或惩罚。”
塞拉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过来看史兰峤,“史大人,您认为如何?”
史兰峤连头上的汗都不敢擦,战战兢兢地揖礼,“王爷明睿,下臣实在是有辜圣望,实在是没有把商业局管好。”
“错不在你!”塞拉弗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以后挺直腰杆好好干,有我在后面撑着,你怕什么?胆子那么小,还掌管着数以千万记的收支,不会被自己吓死吗?”
“是,是,下臣知罪!”
“我会跟锦衣监察使乔定波说说,以后多查查往商业局这里伸手的家伙;你要是有事直接跟他说,锦衣卫会出面解决。”塞拉弗沉吟了一下,“不过,你有些事情也办得不够漂亮,那些该收该不收的东西,都把它退了吧,别让以后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至于相府和六部送来的那些,你就留下好了,至少和他们也要保持必要的融洽。”
史兰峤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背后的冷汗一下子打湿了衣服,好容易颤抖着回了句是,更是连连擦汗不止。
斯波克特等人在旁边怜悯地看着他。
“下去吧。”
“是,是。”史兰峤在斯波克特等人暗中的搀扶下,才算走出了官舱,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会有一道圣旨等在那里,大意是为了奖励他在商业方面的卓越贡献,赐爵燕山伯,赠太子少保。
史兰峤的功绩不可抹杀,虽然他为人多少有些懦弱和胆怯,但他同时又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从各种账册上可以看出,他几乎没有真正屈从过谁的压力,连刘良女都不行。去年贵妃要求为太子重新修缮东宫,和户部一起向史兰峤施压,要求他从降低江西几处官瓷产品的售价,并将这些原定卖到马六甲的货物装船运往扶桑,但却遭到了拒绝,这个事情已被锦衣监察副使方必胜报告到了塞拉弗的面前。
方必胜在北京东厂诏狱之战中受伤被俘,随后归降了武定王,他虽然*残缺,但武艺出色,又不肯入宫当“公公”,于是塞拉弗便让他到锦衣监察去锻炼一番,没想到干得还真是很不错。
史兰峤不怕丢官敢于讲理的行为让塞拉弗很是欣赏,但同时他又对他的稍显低调的性格颇为不满,于是今天干脆给他玩了一个心跳。
“让关税使司和户部的主官都过来。”
“是,奴婢马上吩咐。”谷望看了看一脸沉肃正坐在长几后看账册的王爷,不禁心里打了个颤,当初刘良女要派他来侍候塞拉弗,他便已经哭求了好几次了,但没奈何,自己在司礼监,迟早是要和王爷碰面的,况且刘良女自己也有点心虚,没经批准就免去了逆贼谷大用兄弟的罪行,这哪能行?
谷望是胳膊拧不过*,终于还是来了。他当然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就逃过一劫,不由得正自庆幸,更没想到跟随了一整天的功夫,所见所闻却越来越让他感觉这位主子的高深莫测,行事、手段真让人毛孔里都会渗出怕来!谷望愈发不敢怠慢,小心翼翼,自己亲自去通知传唤不提,还让几名伶俐的小37605738太监在官舱外候着,切切叮嘱了一番。
“王爷,郢国公成奉在外求见。”
“嗯?”塞拉弗放下了卷宗,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他怎么来的?”
“禀王爷,郢国公单人独骑,秘密前来。”
塞拉弗脸上不禁浮出轻笑,似乎在嘲弄这位表面镇定的大胖子,实际上胆子不比他的好朋友史兰峤大多少!“宣。”
过了一会儿,穿着一套黑色长袍的大胖子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见到塞拉弗,不禁深深凝视了一眼,趋身跪倒,“微臣成奉,参见武定王,王爷千岁!”
“新婚之夜,不怀抱新娘子颠鸾倒凤,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成奉一听到这句表面冷淡,实则打趣的玩笑话,心情马上转好,磕了个头,“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始终悬着,就好象缺少了根主心骨。你这一回来,我才算放下了心。”
“别拍马屁了,起来回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