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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随着阵阵香风，门外依次进来七八个人，莺声呖呖地问好。顾写意转头去看，视线扫过，见男女皆有。虽算不上顶尖绝色，但难得有意思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有那端丽成熟的，狐媚妖娆的，清纯羞涩的，高贵典雅的……整整齐齐摆在一起，交相辉映，屋里都变亮了。

这么一群人，看得出是花了大力气搜集来。顾写意在心里撇了嘴，觉得老三看起来斯文有礼，骨子里不是个正经东西。放着那么多公务不去做，花这么多心思在妓院里。

收回视线，顾写意漫不经心回过头，然后被吓了一跳——除他以外的四位皇子，集体头对向他，那么多美人也不去看，炯炯目光全盯在他脸上。

顾写意觉得场面荒谬：“不看他们几个，都盯着我做什么？”

皇子们也意识到失态，不禁都莞尔一笑。

顾天赐脸上是惯常的笑眯眯的表情，眼睛里的光却亮的异常。他起身走到顾写意面前，将五弟拉扯起来往美人们的面前推。边推边用听起来过于热情的语调笑道：“哥哥今日在你这下了不少赌注，就等你买定离手，错爱不究！”

顾写意被推到了美人堆里，被七八个争奇斗艳的男女围在中间。那些人或好奇或忍笑，眼波流转打量他。顾写意表情冷峻，不苟言笑，内里心头火起，已是在发怒的边缘。

屋里突然响起“嗤”一声冷笑，许久没开腔的顾成双，用所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站里面倒像是头牌。”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认为够精准但很不中听，顾写意果不其然发怒了。

重生以来，顾写意脾气收敛了很多，是以很少人见识过他真发火。顾写意生气发飙很有特点，他可以做到面无表情，气势迫人，吐字清晰，连绵不绝，几乎不需要断句的骂人。

这位往日里沉默寡言的五爷，在骂人一事上倒是可以做到长时间讲话。而且是标准的——惹老子不高兴了谁他妈都别想好过的土匪风格。

屋内所有人都被他吓到了。

顾正凛作为年龄最小，脸皮最厚的一个，原本是看热闹一样看顾写意发怒。但听着听着，他屁股就开始坐不住，仿佛椅子上铺了针毡，不停扭来扭曲。因为他恍惚觉得，不看脸的话，正在发火的人不是他哥，而是他爹。

那训人时的谈吐措辞，举止眼神，哪里是十七岁如玉美少年，根本是个好几十岁，位高权重，老气横秋的老太爷嘛。

太子也坐不住了，趁顾写意难得喘气停下的工夫，他忙对顾写意抬起手，手掌朝下虚空下压，做出安抚的姿势：“好了好了，老二一时嘴快说错话，让他给你敬酒陪个不是。”

顾写意冷笑一声坐下。顾成双从最初惊愕，到回过神来，被那一长串明贬暗损搞得有些灰头土脸恼羞成怒。但太子发话，他只能强忍着亲自斟上两杯酒，一手一个，绕过桌子晃到顾写意面前，递出一杯给对方。

顾成双不笑强笑道：“来吧五弟，哥哥敬你一杯。”

顾写意并未仰头，而是眼珠溜到眼角上方，不咸不淡的斜视顾成双。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太子忍无可忍又说了句：“五弟！”

顾写意接过酒杯。顾成双哂笑，瞄他一眼仰头把酒喝了，然后等对方也喝。没想到顾写意并没有卖太子面子，直接把酒杯放到桌上，站起身说：“我要去更衣，你们继续无需顾及我。”说完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起身出门而去了。

走出门外，夜间凉风打着旋拂过顾写意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瞬间冷静下来。守在门外的暖乡仆人忙上前，要为顾写意指路。顾写意摆手道：“我只是出来透气，不要烦我。”那仆人犹豫了下，慢慢退了回去。

顾写意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凭借脑海中的记忆，一路寻了过去。他今天肯来此处，是为了见个上辈子的老熟人。

只是他没想到，那人先找到了他。在萧萧竹叶风声中，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公子在找什么？奴家可以帮忙。”

顾写意缓缓转过身，月光为他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辉，在周遭竹林衬托下，简直像林中玉塑成了精。顾写意对身后的人微微一笑，眼眯了起来，睫毛尖挑了一点流光。

暖乡老板无忧气息一断，往日里待客的虚与委蛇与机灵百变瞬间都忘了。很不可思议，她觉得顾写意看她的目光，仿佛是早就认得她。

顾写意走近无忧，近到可以附身将嘴贴到对方耳边。顾写意轻声说了什么，无忧变了脸色，眼睛越睁越圆。

侯安泰眼不大，但是聚光，精光闪烁地不放过眼前任何细节。他随着人往里走，见第一重门外，有许多面容凶悍的汉子或站或蹲守在门口。过了一重门，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关卡，被重重守卫。

几个无忧派弟子走来，手上拿着遮眼用的布条。嬉皮笑脸道：“各位爷对不住了，进咱们无忧洞，得戴上这个。”

侯安泰想耍横拒绝，分分钟被好几个人围了起来。他眼珠一转，立马认怂。双眼被布条子遮得严严实实，被人领着东走西拐，什么都瞧不见，气得要命。

不知走了多久，领路的无忧派弟子说道：“诸位爷，咱们到了。祝大家玩得开心啊。”

侯安泰很不耐烦的扯下布条，眨了眨眼，被眼前壮观热闹的景象惊到了。

虽然无忧洞很早前就名声在外，但侯安泰之前总觉得钻下水道很不上档次，不乐意来当耗子。在他想象力，下水道逼仄肮脏，这里开的妓院必然乱糟糟臭烘烘。可眼前的无忧洞空间宽敞，灯火辉煌，装饰的富丽堂皇。往来嫖客中，不乏衣着光鲜的有钱人。熙熙嘈杂的人声里夹杂戏曲丝竹声，地下温暖而馨香的热气熏的人欣欣然。

侯安泰假意尿急去找厕所，想在里面踩踩地形。可是只要走到通往其他沟渠的出入口，都会被人撵走。侯安泰眼尖，环顾四周，发现关键地方都有无忧派弟子巡逻。他发愁地向后撸了几把头发，哀而不伤的想，这回去可怎么交差？

王麻子贼头贼脑凑到侯安泰身边，做贼一样小声说：“大哥，我想，想尝鲜试试相公，行不？”

“找男人？”侯安泰脑子一闪而过莫怀前冷淡的脸，吓得一激灵，抬脚踹在了王麻子屁股上。王麻子跌倒在地，一脸委屈，“不就是想试试男人，干嘛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