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惠文被送走了,可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裴令元板着脸站在殿中,萧弘昀从外面重入殿内。
他站在裴令元身侧。
抬眼看向高台宝座上的羊皇后。
母子二人眼神交汇,交换过一次,就有了主意。
羊皇后唉声叹气,叫善初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说来此事是惠文对不住昭昭,我把人送去大相国寺清修,也不能弥补昭昭一二,只怕你回了家中说与你家老太太,她心里也不会痛快。
只是事情若是闹大,惠文的后半辈子就算全毁了。
她才十几岁,以后也还要嫁人。
我想着,你回家去,与你祖母说一说,我有心弥补昭昭,她身子不好,御医院的御医和名贵药材随她取用,我膝下没有女孩儿,一向最喜欢她们这样娇软可爱的小娘子,你祖母要是愿意,叫昭昭认在我跟前吧。
我从前羡慕袁淑仪得了宝妆,这些年总想着谁家小娘子若是可心的,也认在跟前,承欢膝下,将来出嫁,叫我也操持一回女儿婚事。
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昭昭的小字是我赐的,说起来也是我同她的一场缘分。
她没有了亲娘,我膝下无女,虽说她早就过了认干亲的年纪,可也没什么。”
这是补偿。
皇后的干女儿,说出去多有面子。
对王曦月而言,该算是因祸得福。
裴令元面色却未见半分舒缓,他嘴角抽动,抬眼看,到底把那些话给忍了回去。
问出口,就没有了回旋余地。
“您开了这个口,是给足了长宁侯府脸面,对表妹来说,也确实是件好事,过会儿家去,臣会细细回与祖母的。”
其实他现在就该跪下磕头谢恩,替小姑娘领了这个恩典。
这本就是天大的恩典。
只是羊皇后姿态放的平和,并非高高在上的赏赐,他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羊皇后是把他眼底的不甘和那一瞬间的冲动看在眼中的,到此刻才松了口气。
她指尖点在鬓边太阳穴处,轻揉了下:“你们去吧,我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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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披香殿出来,天光正好。
金光摇曳,绿叶打着旋儿,在半空中翻转着,荡出细碎尘埃,在阳光照耀下,竟也清晰可见,飘飘荡荡,轻软落在青灰色石砖上。
这红墙碧瓦的肃穆庄严下,才有了一丝鲜活。
裴令元一言不发只闷头往宫门走。
萧弘昀才快步追上来。
他连声叫善初,裴令元充耳不闻,脚下反而生了风,越走越快。
他没了办法,去抓裴令元手臂。
裴令元脚步停下,是被外力阻下的。
他凝着面容:“当日我到出名堂请殿下陪我进宫,要回禀皇后,查看出入宫的名册,如今还请殿下仔仔细细告诉我,我从皇后娘娘那里拿到的名册,究竟抹去了什么?”
萧弘昀眼皮往下压,眸色沉沉:“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