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平凤,平凤的眼神是清醒的,清醒中带着哀求,桔年读得懂她没有说出来的话,“那个男人看起来有钱,五千块钱对他来说算什么!”
“男人?送你来的,高高的,穿黑衣服的那个?”女医生最先反应过来。
“对,是他。”平凤用力点头,她的手掐痛了桔年。
女医生没有迟疑,立即吩咐身边的小护士:“你追过去看看,跟院里的保安说一声,看还能不能拦住。”
桔年微微张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眼看着小护士飞快地掉头跑了出去。
“你们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这点儿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女医生皱眉训道,“还不给交警打电话,肇事的人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她说着,又转向桔年,“你跟她一起来的,她动不了,你出去看看,要是保安追回来了,也可以辨认一下。”
桔年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扑闪,光与影交织着。她轻轻拉开平凤死死揪住她的手,点头走了出去。
桔年跟医生一前一后地出了治疗室,正好看到刚才那个小护士气喘吁吁地从大门方向跑回来,抚着胸口说道:“还好跑得快,保安在停车场截住了一个,黑衣服,高个子,是不是刚才送你们来的那个人?真看不出来,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他见义勇为,差点儿就让他溜了。”
紧接着,那男人的身影在一左一右两个保安的“簇拥”下走了回来。
桔年是难受的,韩述说过,她是个谎话精。谎言她确实没少说,但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何况是帮助过自己的人。她的头几乎要贴在胸口,只看见几双鞋子环围在自己周围,再度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
他的裤腿挺括,鞋子得体而整洁。桔年可以感觉得出这是个生活在良好环境中的人,就跟韩述一样。可平凤也有一双修长漂亮的腿,虽然这双腿上总是穿着廉价而艳丽的鞋子,可她不能瘸了。但凡有选择,桔年不会这么做,可世界上那么多罪恶,多少是自愿的呢?公平从来就是相对的,如同善良一样。
“你倒是看看,是不是他啊?”女医生在催促。
桔年缓缓抬头,扬着下巴,迎上那双冷冷的审视的眼睛。
“是他。”她果然是天生的谎话精,颠倒是非的话说出口,反倒如此沉着。
“呵。”男人撇过脸去笑了起来,仿佛自我解嘲,“我撞了她?”
“你没有吗?”女医生面露鄙薄。
“如果我撞了她,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走了。可惜很遗憾,撞人的不是我。”他并没有桔年意料中那么愤怒而激动,字字清晰地为自己开解,“撞人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当场就离开了,我恰好在附近,所以就把她们送到医院来了。”
“就是你撞的我!如果不是,你怎么会那么好心大老远地把我们送过来,你以为你是活雷锋?有谁会那么傻?”平凤坐着轮椅,由护士推了出来,高声说道。美丽的一双凤眼被糊掉的睫毛膏装点得有几分狰狞,在欢场上打滚,她早就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为了保住这条腿,她可以不顾一切。
“是啊,我怎么会那么傻。”那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待会儿跟交警解释吧,他们马上到了。”医生挥挥手说道。
“也好。”男人冷笑,并不害怕,径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别想走!”平凤见他身子刚一动,害怕眼前唯一的机会溜走,尖声喊道。
桔年却知道那男人不会急于溜走,因为他不屑。也许他在交警中有熟人,也许他知道自己的车子没有撞痕,红口白牙,看来栽赃难成。平凤以为留下他就留下了自己的医药费,也许不……
此时,她是离那男子最近的一个人,她低头理了理头发,放低声音,慢吞吞地说:“你说不是你撞的,交警也许想知道,当时你在干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那个男人终于站了起来,桔年强迫自己面对他的愤怒和轻视,她是个多么恶毒卑鄙的女人啊,就让他看个清楚。
男人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桔年脸上移开,他看着这个满脸通红,双手交叠着在身前轻抖,却一下子精准地点中他死穴的女人。
良久,他终于开口,“好吧,是我撞的,你们要多少钱?”
一旁的医生、护士面对这个突然的转变不由得面面相觑。平凤眼里却顿时有了光芒,天底下的肥羊不止一头!
“两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