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杨延和正挥手,一转头眼角余光瞥见还站在房顶看着姜寒星愣神的杨昀,忍不住还是叹气,“先去把少爷接下来吧,下雪了房顶梯子都滑,别一会儿再下不来了。”
然后才回头看姜寒星,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不明身份的人,杨延和气度却还很从容:“这位是?”
姜寒星弯腰拱手行礼:“东厂小吏,办事偶尔经过大人府邸,叨扰本在意料之外,还望大人见谅。”
东厂的令牌被姜寒星握在了手心——这便是她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还能说走就能走的底气。
果然身后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
房顶上咔嚓一声,大概是杨昀踩碎了一块儿瓦片,因为紧接着是小厮的惊呼:“少爷小心些!”只是之后便再无声响了。
姜寒星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以杨昀的性子,一片真心错付,肯定至少要嚷嚷下的。
“为圣上办事,”杨延和瞥了一眼令牌,神色不变,依旧笑得很和气,“哪里会有叨扰的道理,可有什么要本官帮忙的?姑娘直管说就是了。”
她也没特意男装,只是图方便头发全梳起来了,久经官场确实不一样,他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姜寒星也笑了一下:“大学士不放在心上便好。”
这雪真的是来势汹汹,就站在这儿说会儿话的功夫,姜寒星肩膀上一层雪花。
得快些回去才是,姜寒星想。
“是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小辈年纪轻不懂事,姑娘进来喝杯茶?”杨延和向着书房一伸手。
“大人莫要折煞小人了,卑职一介小吏,不过为厂公办事才略得些青眼,哪里还有登堂入室的道理。”以杨延和的身份,这话其实就是逐客令了,姜寒星趁机顺坡下驴,“夜也深了,卑职便不叨扰大学士安眠了。”
杨延和果然也没再挽留,只是冲着姜寒星回礼,腰很板正的弯下去,又拱手。这可真是折煞她了,人家毕竟堂堂东阁大学士,圣上亲师,纵然她背靠权势滔天的东厂,也不过一个小小番役而已。
于是在场下人,无不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上了年纪难受风寒,便不远送了,”是杨大人提醒了,下人们才恍然间回过神来,急匆匆的给姜寒星让道,又去开大门。
“天黑路滑,姑娘慢行。”
旁人不明白,姜寒星自然知晓他这一礼是为了什么,便也并不再谦让,也拱手回礼算是让他放心,然后一转身向着门口去了。
然而她在余光中瞧见,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有人消无声息的到了杨延和身边,方才杨延和身边并没这人的,姜寒星确定。
这人正俯身同杨延和说着些什么。
杨昀也终于从房顶上下来了,顶着一张极力压抑着怒气的脸,一边往杨延和身边走着一边视线要往她的背影上落。
姜寒星收回了那点余光,把脖子上毛领裹得更紧一些,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大步地跨出杨府大门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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