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珂说完转身就走,显然不想再做停留。隔间外挂着一道珠帘,容珂伸手掀开帘子,哗啦一声任由珠帘坠下。
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左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容珂的身影隐在琉璃珠帘后,看起来模糊不清。
“曾祖母,自我得知她用金刚石粉给您下毒后,我便将石粉换成了参粉。”
容珂只说了这一句,随后就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吴太后心中复杂至极,她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容珂已经走到门口,隔着一道门,外面便站着银枭卫。她说:“曾祖母,若我不赶尽杀绝,他们会放我吗?”
吴太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老了,再也斗不动了。你之后,会善待和静吗?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我当日没有杀她,日后便不会再动手。”容珂头也不回地说道,“只要她不要掺和其他人的事情。”
说完之后,容珂就推门出去了。
吴太后一个人坐在空寂的宫殿中,长长叹了口气。
“二郎啊,她极像你,却比你还要果决坚定。你的孙女也长这么大了,我们,都老了啊……”
容珂一出来,和静郡主就忙不迭地朝里跑去,生怕容珂对吴太后不利。其他人也都围在殿门口,看到容珂出来,俱审视地望着容珂,问道:“太后怎么样了?”
“母亲可还好?奉御怎么说?”说着,崔太后就想往里走,容珂虚虚一伸胳膊,就将她拦住了。
“崔太后,曾祖母说了,日后不想再看到你。”
崔太后心里一紧,她和容珂都拿出了对方下毒的证据,而吴太后却不肯再见她,这其中的意味……崔太后压下慌乱,勉强笑道:“老人年纪大了就容易闹脾气,母亲想必是脾气来了,我进去陪母亲说说话就好了……”
“崔太后。”容珂的眼睛形状优美,线条流畅,眼珠清澈透亮,宛如冰上月,水中璃,现在这双眼睛定定看着崔太后,声音也慢慢响起,“曾祖母的意思是,你以后不必来了。她现在不敢用你的东西,也不敢吃你送来的药。”
崔太后的脸一下子煞白:“不,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毒害母亲!让我进去,我亲自和母亲说。”
吴太后的内侍也拦住了崔太后,崔太后一看吴太后果然转向了容珂,心都凉了。心中的慌乱只存留了几瞬,很快崔太后就挺起腰,端起袖子,拿出了太后的架子:“母亲被你蒙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这些事我没有做过,不怕你栽赃。相信天下有的是人明辨是非,晓得谁是无辜,谁是凶手。”
“好啊。既然崔太后还是不认,那我只好在上朝的道路上栓一只猴子,每日给它喂金刚石粉,我倒要看看,几个月之后它会不会出现和曾祖母类似的症状。”
崔太后脸色煞白,眼睛瞪得极大,强硬地盯着容珂。而容珂对此仅是笑了笑,就带着侍从离开了。
定勇侯府的人进宫侍疾,万万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遭。吴君茹的脸色也有些勉强,手心里不住冒虚汗。她小心地抬头,观察众人的反应,视线梭巡到一半,便撞上了萧景铎的视线。
萧景铎的眼神极是平静,平静到让人心里发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跟着容珂离开武德殿。他脊背挺直,从背后看起来劲瘦修长,身为男子,竟然能把红色的官服穿得那样好看。
可是这样的人,却和她是死对头。
老夫人围观了这么一场闹剧,也觉得心砰砰直跳,她将手放到吴君茹手背上,猛地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梁王妃听到,扭过头来问道:“定勇侯夫人怎么了?被吓到了?”
听到声音,齐王妃也说道:“可不是么,如果乾宁说的是真的,那这种金刚石粉完全无毒无味,混在药里饭里,谁能知道?偏偏这种法子还很恶毒,竟然能让人的胃脏破一个洞,活活受折磨,真是狠毒!也不是是谁想出来的。”
“对啊,金刚石虽然很少用作首饰,但是刻玉的店里都能找到,多走几家就能买到,价钱还很低。若用这种法子害人,真是防不胜防。”梁王妃想到自家那一院子女人,心中戚戚,暗自留了神。她从没想过天底下还有这种法子,看来,回府后还要多做防备。
新安大长公主听到这些话,冷笑道:“放心,天道有常,作恶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珂珂她既然能从宫里找出这包粉,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显然对这些事情是有数的。胆敢谋害太后,也不知道谁给她们的胆!你们看着吧,这些人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一个都逃不过。”
新安这话暗指的是崔太后。东宫一系和崔太后不睦已久,现在崔太后被容珂逮住这么大的疏漏,新安心里既痛快又惊骇,痛快的是崔太后也有今日,虽然崔太后还不承认,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惊骇的是……容珂居然能从崔太后的宫里把东西掉包出来,这背后的涵义,也太可怕了。
新安大长公主指桑骂槐,而吴君茹的手却越发凉了。萧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吴君茹笑容勉强,她又朝方才的方向扫了一眼,心里想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崔太后的人经手做的,就算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