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马上,对面黑衣人被这暗器打中身死的一幕苏霖也看的清楚,登时就手脚冰凉,惊恐之余也再顾不得别的,连忙往旁边闪身避开。
那放暗器的人击杀黑衣人的力道迅猛,但是对他似乎是有留情,苏霖这一避倒是轻松让开,却也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心中暗骂一声,自知是被人盯上了,也再不敢试图脱困。
苏皖瑟瑟躲在他身后,抖着声音道,“大哥,这些人杀人不要命的,我们该怎么办?”
苏霖四下环顾一圈,他这一行带了四十多名侍卫,抵挡这些人黑衣人一时是不成问题,但是对方来势汹汹又个个都是高手,根本就全无胜算,无计可施之下他终是心一横,一招手道:“往巷子里面退。”
为今之计,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之前的一点私怨了,唯有和拓跋淮安的人联手,或者还能多撑些时候,等着援兵到达。
苏霖拽了苏皖当先奔过去。
这边拓跋淮安一行被二十余名刺客围攻,他的侍卫人多,但此时短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六十余人已去一半,他自己更是深陷其中,手臂上和腰肋之间各有一道伤口,虽然未及伤到要害,但是因为流血过多,他的体力耗损的厉害,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拓跋云姬被两个侍卫护着,靠在马车前面,神色一半惊慌一半凝重的看着眼前战局,暗暗咬紧的下唇上不住有血珠滚落。
她的样子看似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但却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场突然起来的刺杀已经是让她感受到了死神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苏霖拽着苏皖扑过来。
拓跋淮安于拼命之际瞧见,脸上也无多少喜色。
苏霖却是恼羞成怒,大声叱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敢在天子脚下公然截杀异国使臣和当朝贵族,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那些刺客对他的诘问全都置若罔闻,出手越发狠辣绝情。
拓跋淮安的视线扫过来一眼,那目光嘲讽看小丑一般——
这样的蠢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因为诚如苏霖所言,这里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敢在这里公然对他下杀手的人,根本就无需多问他已经心里有数。
不过对方出动的这部分精英力量却也着实叫他自觉危机重重,半点把握也无,只能竭尽所能的尽量拼杀保命。
在这里杀的热火朝天的同时,巷子一侧的一座小楼屋顶一直无声静立一个人。
黑色宽袍,黑色的纱笠,手上也以黑色粗布裹了,只在尾端露出珍珠般色泽柔亮的十指指尖。
彼时他的手掌无声紧紧握着腰际一把弯刀的刀柄,那刀也捂得掩饰,但是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横飞出鞘斩下某个人的头颅伴随鲜血喷涌。
他占据了这里方圆一片视野最好的位置,俯视下来,不仅能将巷子里相当对决厮杀的整个战局看的清楚明白,就连旁边四面街道上的情况也一览无余,只要有衙差或是巡逻的卫队过来,都能一早看的清楚明白。
巷子里的人都在搏命,再加上夜色掩护,谁也不曾注意此处这人的存在,但是藏在暗处连放了两次暗器引发苏霖和刺客冲突的映紫却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这人虽然未动,手下却在不时小幅度的打着奇怪的暗语——
巷子里那些热血沸腾看似只顾拼命的刺客全都以他马首是瞻,表面看上去杀的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秩序井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拓跋淮安几次金超脱壳的计策扼杀于摇篮。
这样的冷静和不动声色掌控大局的能力——
映紫看了不由的暗暗心惊,她不确定那人是否发现了自己,却是连窥测他真面目的半点私心也不曾起——
有些人,还是从一开始就敬而远之的好。
延陵君吩咐她的事已经办妥,她于是也不恋战,当即就准备抽身离开,矮了身子才要从藏身的一处院墙后面退开。
夜色中有人目光锐利如鹰鹫,只在瞬间那危险讯号极其浓厚的视线就已经盯在了她的身后。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的直觉,映紫都没有往后看就知道屋顶上那人发现了她,颈后汗毛根根直立而起,她本能出手射出两支梅花镖。
那人的身形微动,直至暗器扑面,手中才是寒光一闪,腰间弯刀闪电出鞘,轻巧的一拦一挑,两枚本是冲着她要害部位过去的暗器突然就如是被灌注了新的生命力一般调转了方向,而且好像算准了映紫要夺路而逃的线路,直击映紫背心。
因为她内力灌注刀锋有意相逼,那暗器弹回来的时候力度竟是有增无减,夜色中甚至能听见虎啸风生。
映紫如临大敌,才要闪身躲避,却被人一把拽了手腕。
她的身子一个踉跄,直接以一个狼狈狗啃泥的姿势扑倒在地,而那暗器自她额际直削而过,一缕发丝悠然飘落。
真真是生死一线。
延陵君出手一把拉开映紫的同时,苏逸已经从旁出手,袖口翻卷,手中金光乍现,数片金叶子破空,直击那人身上几处要害。
映紫的功夫底子虽然在他之上,但苏逸却是暗器方面的行家,这一次又是存了杀心,出手更是不留情面。
一片金光笼罩之下,那人于高处岿然不动的身形似是微一凝滞,然后就是忽而身姿轻盈如蝶往后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