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吸吸鼻子,嘟着嘴道:“你说话要算话。”
姜衡忙拍着胸脯发誓:“若我做不到,就罚我成亲后天天给媳妇儿做饭吃,让媳妇儿歇着。”看着把瑜楚逗笑了,这才松了口气。
等送走了瑜楚,姜衡又骑上马在大街上晃荡。此时已到了掌灯时分,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更觉寒冷。路遇的行人都裹紧了衣服埋头前行,应是赶着回家吃口热汤水。
今日郭源当值,姜衡不想回府自己吃饭,看前头有家饭馆的红灯笼在风雨中闪着温暖的黄光,便下了马,走了进去。
许是雨夜没什么客人,店里的小二也懒懒的。见姜衡来了,只是摇摇晃晃走过来作势擦了张桌子,无精打采地问了句:“客官吃点什么?”
姜衡叫了两个菜,又让温了壶酒,刚坐下,却见右前方正趴在桌上饮酒的人背影有些熟悉。绕过去看了看,竟是柯敏。
姜衡大喜。他虽允诺了瑜楚要促成莫庭柯皎皎的婚事,却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如今正碰上柯敏,看样子还喝了不少,正可以套些话出来。他是柯家大公子,想来应深知柯大人夫妇的所思所想。
姜衡示意小二把自己的酒菜移到了柯敏的桌子上,然后装作才看到的样子,十分热情地打招呼道:“柯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柯敏抬起头,眯着眼辨认了半日,才道:“你是,宣宁侯世子,姜衡?”
“是啊是啊,”姜衡一边拍着柯敏的肩膀,一边说道:“雨夜独酌不免寂寞,不如我同柯兄一起喝上一杯?”
柯敏还没答应,送菜过来的小二听到了,撇了撇嘴,很是鄙视地插嘴道:“这位客官统共喝了一壶酒不到,就醉成这样,瞧着衣裳也应是富贵人家,却没个小厮仆从跟着,我还怕他喝醉了走不了,要睡在店里。既然客官你们认识,那正好,麻烦您等会儿把他带走吧。”
姜衡无语,这柯敏酒量既这样浅,居然敢不带下人独自出来饮酒,还把自己灌成这样,怎么瞧着,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
于是试探着问道:“柯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在下虽不才,说不得能帮上一二呢?”
说了两遍,柯敏似是才听明白,嘴里含含糊糊,面上似笑非笑:“我是柯家的大公子,我爹是顺天府尹,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姜衡听了,心道,这分明是遇到烦心事了。柯敏素有才名,在京城学子中一向很有声望,学业上应该不会受什么挫折。那么就是家里的事了,柯皎皎的事?
想到这里,姜衡故作诧异道:“无事就好。不过前些日子我才听人说高阁老要为家中小儿子求娶令妹,这可是桩大喜事。这当口,柯兄不在府中帮忙,怎么跑出来饮酒呢?”
柯敏抬了抬眼,显然还在迷糊,居然问道:“你觉得这是喜事?”
姜衡见柯敏这般不设防,心中暗喜,更加循循善诱:“柯兄这是什么意思?高阁老乃当朝次辅,满朝上下除了圣上、严阁老两人外,就数他最有权势。这样的人家,柯兄竟然觉得委屈了令妹吗?”
柯敏这回反应倒快,斜着眼看着姜衡,语带不屑:“次辅又怎样?只要皎皎不喜欢,我一样会劝服父亲回绝了他们。”
姜衡没想到柯敏这样真性情,心里到生出几分敬佩来,真心赞到:“柯兄一心为令妹着想,又如此不畏权贵,真是令在下佩服。不过高阁老并不是那等强横不讲理之人,想来只要真心实意地解释清楚,高家也不会因此为难你们。”
不料柯敏听了姜衡的话,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是啊,高家不会为难皎皎,是我在为难皎皎。”
这是什么意思?姜衡实在不解,只好打了个哈哈:“柯兄说笑了,你们兄妹情深,柯兄又怎会为难柯姑娘呢?”
柯敏却没有回答,抬眼在桌上看了一圈,伸手拿起姜衡的酒壶便往嘴里倒。酒太多来不及咽,还被呛的咳了起来。
姜衡忙起身夺过酒壶,一边帮柯敏拍背,一边低声道:“柯兄这是在做什么?如此饮酒实在伤身,柯兄纵是担忧令妹的婚事,也不该如此借酒消愁。”
酒壶在姜衡手里,柯敏试了几次都没抢回来,竟放生哭了起来:“我不饮酒还能做什么?喝醉了便能忘了这一切,便不用做抉择!皎皎是我妹子,她出生后我第一次抱着她就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要让她一生都平安和乐。从小她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满足她。可现在到了她的婚事上,我却自私起来,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高瞻,还是盼着父亲答应高府的求亲!”
姜衡不免奇怪,问道:“你为什么想让令妹嫁到高府?”
“我没有办法!若让皎皎嫁去高府,她一定不开心,不幸福,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可若依了皎皎的愿,和她的小舅舅成亲,我和她,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姜衡起初以为柯敏口里的“她”都是指柯皎皎,听到最后才明白过来,那个“她”,竟然是瑜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