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柚还来不及弄清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轿帘就被姜衡掀开了。
姜衡看到琯柚不安的神情,略顿了顿,低声问道:“楚楚不舒服?”
琯柚焦急道:“似乎是的,姑娘一直没出声。”
姜衡点点头,先让琯柚下来,然后脚下轻轻一点,就上了轿子。一只手去拉瑜楚的手,另一只却伸到了盖头里,往瑜楚嘴边送了个东西。
瑜楚下意识地张嘴,入口才发觉竟是一颗陈皮梅子。
陈皮、梅子本就是瑜楚前世晕车时的救命零食,此刻一颗梅子入口,顿时觉得好多了胸口憋闷、想吐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不少。
姜衡又等了会儿,才问:“好些了吗?”
听到瑜楚嗯了一声,姜衡的眉头才舒展了些,两手一起用力,把瑜楚打横抱了起来。
轿外的人本就等的有些心急,乍见姜衡居然抱着新娘子出来了,都有些发愣。还是郭源先反应过来,轻推了喜婆一把。喜婆回过神,忙将备好的喜钱在轿子周围散了一圈,其他人也跟着一一各司其职起来。
和光堂里,吴氏一身盛妆,却黑着脸坐在上首生闷气。
今日姜衡成亲,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出几个岔子,当着满府宾客的面让姜衡没脸,没想到现在新娘子还没进府,自己这边就已经一败涂地。
先是喜宴。吴氏早十几天就开始操持,外人看着是她为了继子尽心尽力,实际上却是暗中嘱咐买办,买的菜蔬、鱼肉都是些便宜货,虽不至于不堪,但也绝对算不上体面。
没成想她还没计划好菜单,姜衡就直接找上了姜谓,说不愿夫人太过劳累,将喜宴直接包给了回春楼、陶然居等几个大酒楼。到那日,由酒楼的大师傅直接带着人手和原料进府,只借用侯府的厨房,各自施展,各做几个拿手菜来,拼成一桌桌的席面。当然,所有费用均由姜衡自己承担。
姜谓想到成亲一应事宜最是繁琐,当年自己成亲,事后直把姐姐姜谊累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姐姐自小习武都这样,如今吴氏身子比姐姐弱得多,如何能撑得住?于是一口就答应了。
吴氏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又听说姜衡让人买了足够一个月的炭抬去厨房,完全不给她一点动手脚的机会!
吴氏气的眼前发黑,酒席上是没有机会掺和了,只能又打起了戏班子的主意。于是故意等到成亲这日的前两天,才使了人去下订金。
知名的戏班子总共就那几个,京中宴请又多,自然早就给订没了。吴氏吃了一次亏,此番仔细打听了一遍,确实几个戏班子都被别府订了,才叫了姜衡来,十分抱歉地告诉他,只订到了一个成立不到一年,没有一个名角儿的小戏班子。
不料姜衡没有丝毫不悦,连说让夫人费心了,既然如此,他另外再想办法就是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人就是没有人,姜衡还能想出什么主意?吴氏便安心等着姜衡出丑。
可惜只过了半日,姜衡就使了人来回话,说他考虑到来的宾客大都是他的朋友,都年轻,干脆不请戏班子,请的是北直隶闻名的杂耍班子谐趣班。至于女眷这边,则安排了如今京里最受追捧的女先生儿来说书。
吴氏听的气不打一处来。谐趣班她是知道的,并不常在京中,而是以保定为中心,在北直隶各处游走。若是今日才请,成亲那日决计赶不过来,只能是姜衡早就联系好了,说不得现在就在京中某处侯着。
至于那说书的女先儿,早些日子就已听说被端亲王请到府中,只给老王妃说书解闷,外人再见不到的。姜衡居然有本事把她请来?他是如何说动端亲王放人的?
吴氏越想越烦躁,直想丢开手再不管。可她毕竟辛辛苦苦十几年,一直小心翼翼在外头经营着“受尽委屈的继母”形象,此时丢手,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思来想去,吴氏决定还是使出老招数,到成亲那日就装病,至于宾客的接待,就让姜衡去头疼吧!
吴氏想到这里,才觉得好受了些。到了正日子的早上,便对姜谓说头疼,没法张罗。
姜谓当惯了甩手掌柜,自然不肯接手,只把几个管事婆子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就干自己的去了。
几个婆子没想到,在世子成亲这件大事上,主子两个居然撂挑子,相互之间一合计,就猜到了是夫人对世子不满,故意让他出丑。
世子虽然也是主子,且将来很有可能接掌侯府,可毕竟如今当家的是夫人,几个婆子都要在吴氏手下讨生活。县官不如现管,于是几个人也偷懒耍滑起来,事事都怠慢,生怕让吴氏以为她们要巴结姜衡。
这么一来,侯府里顿时有些混乱。宾客进了门,既无人领着就坐,坐下也没人奉茶,更不用说点心果子这些。
吴氏躲在内室,听到心腹婆子的说起外头的人都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心中乐不可支,直恨不得亲自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