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惜见那小二一愣倒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那小二才犹豫着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小二就领着个身着一袭青衫的高瘦男子快步走来,祁天惜端坐在木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腕上的玉镯。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酒楼掌柜倒像是个书生。”祁天惜平静地说道。那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腼腆一笑说:“您也不像一位大家闺秀,倒像是个商人。”祁天惜从心里点了点头反应倒是挺快的。
“小二跟我说您有打压什锦堂之法,敢问要在下怎样相信您呢。”那男子说话不卑不亢不急不慢,倒是十分有气度。看来这谢丞乾看人的眼光还是奇准的。听着语气她也相信谢丞乾并未事先告知他有自己这么个人的存在,如此甚好。
“借您的厨房一用可好。”祁天惜没有反驳,想来事实胜于雄辩。那中年男子见她如此自信沉吟片刻说道:“用在下的小厨房如何,小姐毕竟是女儿身恐多有不便。”祁天惜只觉与聪明人说话十分省心微微点了点头说:“正有此意,还望掌柜派几个厨娘供我调遣。”
“那请跟在下来吧。”那个男子将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个请的动作,祁天惜也毫不扭捏的站起身跟随着他走了,只是她微微的勾了勾手指示意暗处的影七,影八不要跟上,在谢丞乾的地盘她还没傻到动用他的影卫。不久那位掌柜便将她领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小厨房。
有几个敦实的婆子正站在门口等着她,她轻轻地将幂篱取下,她如墨的长发掩盖了额角的伤口左脸浅浅的妆容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连门前的厨娘都不禁一愣,掌柜将眼瞥向一边,有些疑惑这位女子有如此动人的面容为何还要亲自打理生意。祁天惜并不在意他们的神情她只是将袖子慢慢挽好。
想来她也有将近八年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菜了,真是有些亏对奶奶将她当一个大家闺秀一个贤妻良母培养,命运让她成了个心狠手辣的商人,说来真是甚是奇妙。这次她也没有打算亲自动手只是有些菜品需要示范。
临月感到奇怪这二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看来丽月或许说的不错,二小姐确实不一样了。祁天惜带着那群厨娘进了厨房。临月在门口焦急地绞着帕子等待着。而那位掌柜倒是镇定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商人来买菜谱的自是不少,他也没抱多大希望。
淡淡的菜香从小厨房中传来,先是一个粗壮的厨娘端出一盘色彩缤纷的东西,掌柜眼光被吸引住了不禁上前只听那婆娘说:“那位小姐说了要等十道菜都上齐了再让您品尝。”那婆娘带着憨厚的笑心道她还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菜呢。当然祁天惜也没让他等太久,不一会厨娘们鱼贯而出,手中端着的菜肴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一个厨娘报道:“那位小姐说了这是一品天香、二度梅开、三色龙凤、四宝锦绣、五彩果味、六君闹市、七星豌豆、八仙聚宴、九转肥肠、十全十美。”听了这话那小二不禁暗暗咋舌这菜的名字也太吸引人了。这时那掌柜已是拿起一双筷子,顺手夹起‘十全十美’仔细端详了一下心道:这不就是鸡蛋吗。他迟疑着放入嘴中,一瞬间鸡蛋的嫩滑,猪肉的鲜香,蘑菇的口感在他嘴中融为一体。
那掌柜忍不住挨个品尝了起来。小二看着自家掌柜吃的如此尽兴暗自从一旁咽着口水。
而这时的祁天惜看着小厨房中的蒸笼她轻声问身旁的厨娘:“有牛奶吗。”
那个干瘦的妇人为难地说:“有羊奶行吗。”祁天惜点了点头,默默地拿出了几个鸡蛋分离蛋黄和蛋清,将其分别放到干净无油无水的大碗中。放了六勺糖到蛋黄中。这时那个妇人已经将一大碗羊奶送来了。祁天惜现将它加热煮沸保持一分钟,减温,使羊奶恢复到不沸腾的状态。连续三次才放心地将奶加到蛋黄里再加入面粉,一边加一边上下翻拌匀,到打成糊状。
正在按照祁天惜吩咐做菜的厨娘都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祁天惜将3汤匙的白糖加到蛋清里,又滴了几滴醋,将三只筷子岔开作为简单的打蛋器,朝着一个方向圈打起来,直至打发成硬性泡沫。是盆子倒扣蛋白都不会掉下来的状态。祁天惜专心的做着,突然想着以前每年李琦生日自己都会为他做生日蛋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放不下,就先别放。”祁天惜脑中响起那个低沉的声音手中的动作一顿,第一次她竟觉得谢丞乾或许真的很了解自己,或许对于前世自己本就未打算放手。
当祁天惜捧着蒸好的蛋糕走出厨房时那位掌柜已经完全被她的菜折服了,见她出来便笑着说:“没想到小姐的菜如此别致,这又是叫什么。”那掌柜自也是明白这祁天惜为何要将这些菜凑到一起,这科举将至不过是有个好彩头。
祁天惜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您先尝尝吧。”只见盘中放着几块三角形的金灿灿的糕点。那掌柜捻起一块先是被其柔软的程度震惊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咬了一口自觉松软可口无以言表。他将手中的蛋糕放下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姐这些菜您想买多少银两。”
祁天惜结果临月递上来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不觉得这糕点有多么好,在我看来它远没有醉欢楼的绿豆糕好吃。”祁天惜的语气微顿补充道:“只是胜在新奇,我敢保证这些菜点只卖给你们一家,并且在送你二十道菜的菜谱。”
听到这话那位掌柜的眼骤然亮了,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说道:“不知小姐有什么条件。”祁天惜微微一笑,单纯干净的笑容让那位掌柜为之一愣。她漫不经心地说:“我想要一间醉欢楼三楼的雅间归我一人。”那掌柜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纠结起来:那三楼向来只招待权贵。这恐怕不妥可这些唾手可得的菜肴又不能轻易舍弃。
“放心我的身份勉强还算权贵。”除去安国侯府嫡女的身份不谈自己这次也算有功之人,祁天惜看出了他的犹豫解释道。
这京城的权贵之家世家子弟就没有他没见过的,那掌柜心头一动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难道你是?”祁天惜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那掌柜心道:那便不奇怪了,这二小姐是想借他们打压祁家大小姐。想到这一层那掌柜说:“既然我们目的相同那该也算朋友。您的要求并不过分。”
祁天惜从袖中带的纸笔微笑着说道:“那么希望我在写完后能看到三楼雅间的腰牌。”说完便将纸铺在石桌上半弯下腰写了起来。
那掌柜会心一笑便吩咐人取来了一块镂雕的木牌上书霁风阁三个字。
次日夜里湖州一间驿站中谢丞乾拿着那几张菜谱若有所思。沈骅溪看着那醉欢楼掌柜的信轻笑道:“侯爷的故人果真是出手不凡,连一文钱都不要。”他轻摇着折扇一脸调笑地看着沉默的谢丞乾。他真的希望侯爷能得到他这一生未能拥有的东西。
“不仅如此。”谢丞乾将圣女的信递了过去,沈骅溪平静地接过信飞速的浏览了一遍急切地说:“圣女为何不早说,让下属认为启儿遭遇不测了。”谢丞乾回道:“也怪她平时从不叫启儿名字,这还是她回府后将启儿托付在圣女殿,圣女这才知道的。”
徐锰听到启儿没死,浑身一耸忙从沈骅溪手中夺过信来看后眼圈都变红了喃喃道:“还好还好。俺还以为俺又对不起老章了,连他唯一一条根都没保住。”房中一下安静了,过了一会谢丞乾淡淡地说:“在圣女殿也好,你们不必担心。”
这一会功夫徐锰好像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了。他挠着脑袋不解的说:“这祁二小姐也是奇怪她想要雅间直接跟侯爷说不就行吗,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还用的了绕这么大的弯子吗。不过这些菜听着就好吃。”沈骅溪无奈地将折扇一合顺手向他掷去,徐锰反射性的一接说道:“老沈你打俺干啥。俺有说错什么了吗。”谢丞乾抬起头看着自家属下胡闹,摇了摇头。
“她这是想告诉我别多管闲事。她想做的事不需我干涉。”谢丞乾脸上泛起了个淡淡的笑:“耍小孩子脾气。”或许自己真有点吓着她了。谢丞乾将菜谱放在书桌上。温和的样子让徐锰一愣,这些天徐锰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家侯爷了。
“徐锰我们还有几天到京都。”谢丞乾问道,徐锰打了个激凛回过神来说:“如果沿途平安的话还有五日。”
谢丞乾没有说话他看着漆黑的窗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吧。
如果祁天惜听到谢丞乾的话肯定会想,不枉他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当祁天惜回侯府时天色已渐暗,坐在轿中临月心中有些忐忑,二小姐没有禀告独自外出了一天还不知大小姐会如何编排呢。果真在祁天惜的轿子抬入偏门只听王妈妈尖酸的声音传来:“二小姐可是回来了,侯爷与大小姐已是等候多时了。”
祁天惜拉开轿帘走了下去说道:“是吗,如此的话那就先去拜见父亲吧。”说着扬起了个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