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渊现在脑子里早没有什么男女之防了,他脑子里只剩那本残碎的医书已经完全卡壳了,他一把拉起祁天惜的胳膊向里奔去力气之大让祁天惜不禁皱了皱眉。祁天惜在他的拖拉下在贺府中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所看似古朴的院落,明明已是秋季可这里周围也不知为何,草木繁荣的有些异常。
贺嘉渊压抑着怒火放开祁天惜的胳膊闷闷地提醒说:“注意脚下,有毒。”
祁天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又是一阵跋涉终于他们到了一间风雅竹屋前。贺嘉渊飞奔上石阶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吱嘎一声门从内打开,祁天惜刚抬起脚,一阵气如洪钟的声音传来“姓祁的人不准踏进老夫的药堂。”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衫上绣一株幽兰为饰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暴怒的盯着她。
祁天惜的脚步微顿随即一步一步坚定毫不迟疑地向前走,“这个丫头是听不懂人话吗。阿彦拦住她。”老人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个褐色布衣男子便向祁天惜走来,贺嘉渊有心想帮也是无法。祁天惜却是毫不在意盯着那位看起来仅有六十虽左右的老人扬声道:“这本书,在世上仅有两册。”
贺鸿邦前倾着身子脸上带了丝希望大声问道:“全本在哪?”
“一册昨晚已经烧了,一册。”祁天惜继续向前走,她慢慢地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好啊,好啊。不愧是那个逆女的女儿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本旷世医书说烧就烧,你可知你如若记错一点就可能夺人性命。天下苍生怎可儿戏。”贺鸿邦怒极反笑他就不明白了这些女子为何眼界如此狭窄,心地如此歹毒。祁天惜听后也轻轻地笑了心道:贺鸿邦,贺玉彦,贺嘉渊三代人真是一样的清高,可偏偏皇帝喜欢这样的医官,所以贺家在朝堂风雨变幻仍得以屹立不倒。
“孙女自然知道。”祁天惜停在门口不再向前平静的回道。
“我没有姓祁的孙女。”贺鸿邦冷哼了一声,祁天惜不为所动的回道:“惜儿不在意什么天下苍生。”
这句话可是彻底激怒了贺鸿邦,他抓起手边的紫砂茶壶狠狠地向祁天惜砸去,祁天惜没有躲茶壶直直地砸向她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祁天惜感到一股温暖的液体从她的额角流下。贺鸿邦这一下是用了死力他拍着实木桌吼道:“大逆不道。”
贺嘉渊担忧地看着她却没有说什么。祁天惜却想早已预料一样,她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揩拭着连同血迹一同擦去的是她左脸的妆容,那块丑陋的疤痕漏了出来。贺嘉渊对此见怪不怪,那贺鸿邦却是一愣,这种伤痕虽是烧伤却与烧伤不同。
祁天惜淡然地将帕子放回盯着贺鸿邦说:“您乖孙看不出来,如果您也看不出怎对的起国医圣手四个字。”贺鸿邦将身子靠向椅背,那种疤痕是久不愈合之状。
“刚开始我从庄子里时不喝药,您所爱的平民大众就将我绑在床上。”这不是谎话是原身的经历,祁天惜压抑住心中巨大的悲戚说道:“刚开始我还能逃,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贺嘉渊听不下去了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祁天惜。
“都是你自找的,不自重。落得如此下场”贺鸿邦冷哼一声似乎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个大逆不道的人而不是他的孙女。
“又一次,我逃跑时将腿摔伤了,遇到了个云游的道长他医好了,不过当时他已油尽灯枯他给了我这册书,让我将它流传下去。”这是谎话,没有道人有的是一年来的卧病在床“如果说惜儿有罪,那么惜儿已经还完了,惜儿不欠天下苍生任何。”
贺鸿邦仍是一脸温怒地说:“你怎么对得起道长的救命之恩,怎能辜负他的厚托。”
“凭什么,凭什么,就凭他救了我,我没又让他救那时我宁愿死。”祁天惜仰着头冷冷地说,“天下苍生为我做过什么吗,在我绝望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贺鸿邦依然冷着脸说:“别那么些废话快将医书补全。”嘴上虽是这般说他却不在看祁天惜将眼偏向一边,看起来有些心虚。祁天惜朗声说道:“我会写,会写但我想问一句如果今日惜儿抱来的是一本完整的医书您可会见惜儿。”她话音一落整件竹屋都陷入了一阵死寂,答案呼之欲出。连贺玉彦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扪心自问如若盒中是一册完整的医书他们祖孙三人定会通力研究,只怕会将祁天惜抛之脑后。
虽知道答案但祁天惜的心中还一阵又一阵的泛酸,她微微低下头用哽咽的声音说:“一次,就一次。你们忘记迁怒好好对我一次。也好啊。”说罢她向后退了一步面如土色地看着眼前的三人。缓缓地跪下了,膝盖落地的那一刹那祁天惜感到了一股来自内心的无助之感。
贺嘉渊见她如此立马冲了过去伸出手扶住祁天惜的胳膊扭着头说:“祖父,天惜和姑姑不一样,此次如不是天惜带领嘉渊深入疫区,不是她提供药方的话,骍州一行怎会圆满,祖父接受天惜这般难吗?”
听了这话贺鸿邦先是一愣继而皱着眉问道:“真的吗。”若是如此这个女孩心倒不算太坏。
祁天惜没等贺嘉渊说话便回道:“真的有怎样,假的又怎样,您认为我下跪是在求您原谅吗?,不是。我没错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接受。”听了这话房中的三人俱是一愣,她这话?不是为了让贺家接受,还能为何。
像是为他们解惑似的祁天惜高仰起头用柔和而又坚定的语气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打算迁怒任何人,全书不日送到。而我这所设之局无非是亲眼见到祖父,而我这一跪是想告诉您贺家从此和祁天惜再无任何瓜葛,恩断义绝。”祁天惜弯下笔直的上身缓缓地磕了下头,碰的一声,不像是砸在地上而想是砸在了三人心中,贺嘉渊还保持要扶祁天惜的动作,他只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艰难的将手收回。
祁天惜慢慢地站起身来,高仰着头平静地说:“是我祁天惜不要贺家的。”高傲而又不可侵犯。贺鸿邦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决绝的女孩,心中竟然止不住的愧疚起来,是啊稚子何辜啊。可是祁天惜没有停留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贺府。
日头已接近正午所以在贺府门前人已屈指可数,祁天惜出来时妆已半花,面色苍白更吓人的是额角破了个深可见肉的指甲大小的口子。临月见自家小姐如此狼狈地出来,也不便问只得将祁天惜引上轿子。“去醉欢楼。”祁天惜冷冷地吩咐道,既然出来了该是好好利用才是。轿子的帘布合上的那一刻,祁天惜脸上的表情由绝望变成了平静安定。
她冷笑道对于对待心思坚定猎物欲将攻之,必先放之。她相信经过这次贺家再也不能对她漠不关心了。
轿中的临月低着头心想:妹妹让自己相信二小姐,可她心中总是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临月,将妆重新画一下。”祁天惜将发髻拆开,一头乌黑的长发顺势散开她轻轻地将额角的伤口掩饰住,并按照记忆扎了个简单的公主头。临月拿出祁天惜让她准备的胭脂水粉仔细地描绘着。
醉欢楼暗中是谢丞乾的产业,在明处它则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上至王孙下至布衣心中餐饮宴游的不二之地,只是近年来被那什锦堂抢了些风头,但此时正直中午醉欢楼前的车马倒是相当可观。
祁天惜带起轿中备下的幂篱在临月的搀扶下了叫。“这醉欢楼果然名不虚传,其中各色菜肴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踱着步子走出,看样子似乎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身旁的华衣男子回应道:“张兄,这醉欢楼诚然不错,但要论起吃食还是什锦堂更胜一筹。择日赵弟再带你去品味一二。”
祁天惜看着眼前这所建筑,三层高楼檐牙高啄,透着一股威严与典雅,融合的北方建筑的恢宏与南方建筑的精巧,十分惹眼。
她缓步走进大堂,一个瘦瘦的小二便迎了上来看起来机灵得很他麻利先打量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恭敬地说:“这位小姐二楼的雅间尚有空房。跟小的来吧。”听这话在正午二楼竟然人未满,看来这什锦堂确实抢了这里的人流。祁天惜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跟着小二上了楼。就像她就是一个寻常出来游玩的商家小姐。
小二将祁天惜引到一间名为梅花阁的雅间前,祁天惜进后只见在雅间的最显眼之处悬挂着一幅腊梅图,枝干遒劲红梅怒放。她收回眼光顺手拿起桌上的菜谱,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小姐可是有什么想点的。”小二从一旁弓着腰说道。
祁天惜看清他们的菜谱后,悠然地坐下说的:“我想见你们的大掌柜。”
那小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是不是,小的招待不周。”祁天惜微微笑了笑说:“和你无关,你只要跟你掌柜说我有办法帮你能收拾一下什锦堂,让他亲自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