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好居所,便是李泌假公济私趁着圣上开心时,求圣上赐给长孙今也的。
李泌与长孙今也作为传承数百年大姓豪族的后人,自有祖宅在别处,只是男孩子大了,没有谁喜欢在长辈眼皮底下过日子的,所以都想找个私邸。李泌娘亲留给他的私邸,在宣阳坊,与独孤敏家,一墙之隔,这也是他为何与独孤敏相熟的原因。而长孙今也的祖宅在崇仁坊,与李泌父亲家的祖宅,一墙之隔。所以,这便是他二人自小相熟的原因。
长孙今也虽然一心修道,但却最是爱贪便宜,放眼天下,还只爱贪李泌一人的便宜,于是,自打李泌十二岁分府,迁入宣阳坊宇文氏私邸后,长孙今也便也跟着搬进去了,蹭吃蹭喝了十多年,李泌实在被烦的无法,才在一次建功讨封时,帮他求了这所宅子。
话说,纵使他们出身世家且为天子近臣,若仅靠俸禄和积蓄,想在长安城里买这样的宅子,没个几百上千年,也怕是不成。
要知道,这可是紧临皇城的四坊之一啊。
这四坊中宅院官邸共有八十七所,其中私宅七十座,那是隋唐两朝多少贵族勋门打破头才抢到并保存传承下来的。
每每想到此,长孙今也便有些气短,故为李泌所驱使,便也心甘情愿。
“这真不赖我,是你派的人晚了一步,我这边可是早都准备了。“长孙今也一脸委屈。
李晟更委屈:“早去也没用,那人,在看戏前就截着她说定了,住所晚膳,都安排了。“
又是那个马天元,起手天元,的确比常人更具前瞻性和行动力,这是自己于他的第二次失手,上一次,是上元节。
李泌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他不气马天元,以刘一手的才华与优秀,个性与姿容,本就如同熠熠生辉的明珠,无论身处何境总归是无从掩没的,被人倾慕自然也正常。
只是,不该来者不拒。
没错,他气的,是这个。
“不是,你怎么就能断定人家没拒呢?“长孙今也像是能听到他的腹语一般,忍不住替自己徒弟辩驳。
“她没有。“李晟补刀。
“嘿。”长孙今也真想上去踹一脚,对这个被李泌带回来贴身随侍的小跟班,他心里实在说不上喜欢,因为,从小到大,他与李泌相交了十几二十年,还从来没见李泌身边留过亲随呢,凭啥啊,刘一手就不说了,那女子确实是好。可这个李晟又是谁啊,凭啥他一来,就能跟在李泌身边当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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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兴啊。
长孙今也心想,这李泌的心越来越野了,心里给自己留的那个位置也越来越小了。
李泌不再说话了,只是从茶案上拿起一块枣泥核桃酥便嚼了起来,他吃的,很不像他惯有的样子,一点也不文雅,那酥皮渣子都掉在身前了。
李晟上前想要帮李泌拂掉衣襟前的渣子,李泌却不以为然,反而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他,于是,李晟也跟着吃了起来。
长孙今也越发不是滋味,他吃点心了,以前他不爱吃这种甜腻的点心,现在怎么吃了,天呐,一块不够,又将手探到另一个盘子里拿了一块栗子糕,居然,又放在嘴里吃了,天尊呢,他这是心里有多苦啊,居然连着吃了两块、不,三块点心。
长孙今也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当即便抬脚往外走。
那个马什么元,不是在基胜楼备了席面要请客吗?他想的挺美啊,想在姑娘的家人面前露个脸、留个好印象。哼,“基胜楼有什么了不起的,基胜楼的老板前日还托人送了厚礼请我去看风水,我一时没得空才推了,现下我便亲去,去了以后我就专挑他定的那个雅间说风水不好,要老板立即停业改建。哼,我让他摆宴,让他吃席,我让他吃气!”
李泌笑了,这个老友,越活越孩子气了,只一个眼色,不待自己开口,李晟已经上前将长孙今也绊住。
李泌出门,已是风淡云轻。
“这,这实在不用你亲自去,瞧给他脸呢。”长孙今也明显会错了意。
李泌:“我去找皇甫说事。”
长孙今也面上悻悻的,“什么事啊,我也能给你参详参详的。”
李泌:“军务。”
长孙今也甩了个白眼,最烦的就是这个。
那便不跟着了。
于是,李泌带着李晟走了。
长孙今也又嘴贱:“哎,那事,甭往心里去啊,我徒弟,我心里有数,还有机会,你可莫要泄气。”
不止李泌,连李晟都回了他一个白眼,怪他嘴碎。
李泌心中所想,对手既然起手天元,好似占了先机,来势汹汹,仿佛胸有成竹,却好比两军对垒,在排兵布阵之际便匆匆下令弓箭手放箭,纵有一时之威,杀伤力十足,却也将自身的脆弱之处暴露无遗。棋局之道,在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为一时之利而冒进。棋事如此,男女之间,更是如此,故我静心以待,静观其变,待敌破绽显露,再一举破之,定能赢得最终盘之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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