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曼德转过头,看看旁边表情冷淡的塔露拉——从他被救回来以后,塔露拉就一直维持着凛冽而肃杀的气场,犹如当初两人相遇时的西北冻原。
“两个旅正在南北线分别突击,一个旅正在赶来卡兹戴尔城作为战役预备队的路上。陆军、舰队、空军,整个卡兹戴尔纵队的作战部队已经倾巢而出,一个国家的命运将在这七十二个小时内决定,我手里的预备队就剩下一个连的星际战士和各陆行舰的舰载陆战队——我怎么睡得着?那得有多大的瞌睡?”
塔露拉皱起纤细的眉头:“那你垮了就能保证战役顺利成功?”
旁边的特蕾西娅帮腔:“康曼德先生,我个人建议,您应该休息一会了。”
康曼德瞟了两人一眼,转身继续看着电子地图:“不用了,红镰锤战士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塔露拉从高挺的鼻梁里缓缓喷出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康曼德问:“突击已经开始了,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得给埋头往前冲的下属擦屁股。。。。。。国民自卫军部队有几个按计划开始动作了?”
林淮生耸耸肩:“只有第十四国民自卫师和第十七国民自卫师开始动作了,在南线和北线突击箭头后方跟进,延伸战线建立对王庭军第一、二军的包围圈。”
“剩下那些呢?”
林参谋停顿片刻,缓缓地回答:“国民自卫军从上到下都是几个月拉起来的新部队。这个时间训练出能用的大头兵都够呛,大部分指挥员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而参谋人员更是。。。。。。作为一个参谋长,我对此只能表示。。。。。。你可以把他们的编的作战计划当个笑话集看。
“攻击部队的进攻停止线、休整点和后退路线,预计占领区的野战补给点,第二梯队攻击的行动路线和突击动作,伤员的集结和后送,独立炮兵单位的行动预案——这些最基本的玩意,没有!”
康曼德也叹了口气:“第十四国民自卫师的参谋长是个教哲学的,第十七国民自卫师的参谋长是个会计。”
“我。。。。。。”林淮生按住胸口,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
“那就只有继续投入兵力了。”康曼德思考片刻,接着说,“用舰队、炮兵和。。。。。。超重型坦克来支援国民自卫军的突击吧。”
“帝皇毒刃只有一个营,这个营只有十二辆——超重型坦克这玩意太难伺候,机动性也太差了。”
“王庭军甚至能搞成规模的步兵渗透攻击,不上这个,那帮只会白天人海猪突和晚上敢死队偷袭的国民自卫军能挡住王庭军的突围吗?”
“。。。。。。我是不乐观。至于他们能否成功跟进两个突击箭头,建立起足够严密的包围圈,我也很不乐观。但再怎么样,也能迫使王庭军付出极为沉重的损失才能突围,还得抛下全部重武器,彻底轻装。”
人联地外兵团113师卡兹戴尔纵队的政委(主持军事指挥工作)和参谋长一起叹气。
“倒是有个好消息。”林淮生突然说,“汉堡,以及整个西卡兹戴尔的起义很顺利,台尔曼干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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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上午五时二十七分,汉堡以西十公里处。
来自西卡兹戴尔的这艘陆行货船正在以标准巡航速度行驶,甲板上的船员们正像往常一样处理船务。远方的城市清晰可见,那个被占领后新树立起的王庭军通信天线相当显眼。但人们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份景色了。
这只是艘最为常见的标准型货船,是当前陆行船舶技术下成本和效率之间平衡的产物,它的吨位和体积都不很大,所以船上的工人数量还是不算多的。
现在,船上报务室只有一位实习报务员在值班。小伙子犹豫不决地把用热汤泡过的黑面包放进嘴里,一边忍受着谷糠乃至锯末剌嗓子的痛感,一面探头观察甲板上的情况。
肥头大耳的船长还在睡觉,两个随船的王庭军士兵都在船艏那一头,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的样子。于是年轻的实习报务员看了看表,打开收音机,调整到从东边过来的哥们所说的频率。
短暂的无线电背景噪声之后,有说话声从喇叭里传来。
“空气在颤抖。”
那是一个沉稳的男声,他用仿佛在朗诵歌剧台词一般的腔调说道:“仿佛天空在燃烧。”
年轻人手中的黑面包啪地一下,掉在舱室地板上,掺杂谷糠甚至木屑的面包屑碎了一地。
这时候收音机里的声音变成了坚定的女声:“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
实习报务员像坐在火炉上般一下子跳起来,撞开报务室舷窗的窗户,对着外面忙碌的船员们大喊:“空气在颤抖!天空在燃烧!”
甲板上有气无力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停止了,有人大声问:“你确定吗?”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爆炸自远方传来,那个巨大的王庭军天线轰鸣着倒了下来。接着便是三颗红色信号弹从汉堡的城区中高高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不甚优美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