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邑辰见她句句都问到了点子上,忍不住亲昵地点了她的额头:“你这个鬼精灵。”他顿了顿,又道:“这位姜政姜大人自幼即以‘神童’之名为太宗皇帝所赏识。太宗天启十七年,他状元及第,在翰林中也以学识渊博而称冠。”雨澜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位副主考这么大来头,居然是一位状元。
难怪他那么喜欢承宗,他自己当初就是“神童”,自然对少年解元的承宗多一分爱才惜才之心。
“姜大人自幼一番风顺,难免目无下尘,看人用鼻孔去看。而李介偏偏又不是正途科举出身……”
就像一个公司的两个副总,一个是本科学历,根正苗红,另一个却是技工学校出身,属于野路子。本科学历的自然瞧不起技工出身的,两个人难免要相互斗一斗,争权夺利一番。大楚是以左为尊,姜大人这个左侍郎地位在李介之上,想必那个李介没少被姜大人讽刺挖苦瞧不起。
散播点假消息,再找亲家诬告他一状,趁着姜大人下台之机,他也刚好可以升升官,从右侍郎迁左侍郎,既报了仇又升了官,一举两得。
“难道是李介叫华松干的?”她用的是疑问的语气,显然雨澜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叶邑辰就笑:“这些自然都是表面现象,华松还有一重身份,他的同乡张蕴现在供职于都察院,任正三品的右签都御史,是他的顶头上司,华松一向唯他马首是瞻。这个张蕴,便是坚定的萧党分子。”
“萧党?”雨澜吸了一口气,萧家搀和在里头,恐怕就少不了叶敏瑜的影子吧!堪堪配做叶敏瑜对手的,也就是一个太子了。叶敏瑜隐忍了这么久,终于开始动手了吗?
“只是这科场舞弊案,和太子能有什么关系?太子管的可是户部不是礼部!”
叶邑辰唇边勾起淡淡的冷笑:“这一次的考题,是真的泄露了!你别忘了,进入考场之前,试题可是皇上亲手封好的。不管是礼部尚书,还是礼部侍郎,他们谁也没有本事提起知道考题!那么这份考题是谁传出来的?”
“您的意思是说……这份试题是太子传出来的?”
太子就住在宫里,自然方便交通太监,提前探知考题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是这般……
“太子这么做,图的又是什么?”
叶邑辰微微笑道:“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且慢慢看,这件事总能水落石出的。”
雨澜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叶敏瑜的目标是太子,为何要牵扯上三弟弟?难道因为杨家是太子的外家?”
叶邑辰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怕是有人趁机报私仇罢了!”
“谁?”
“陈嘉!”
当年陈嘉成立西厂,老太爷可是带着六部九卿硬逼着皇帝撤了西厂,把陈嘉搞得灰头土脸。后来丁阁老政治投机上书重开西厂,老太爷也是坚决反对,这个仇结得可不小。
雨澜就想起无中生有的谣言,传播速度之快叫人咋舌,几乎一天时间就人尽皆知了,若是陈嘉派出西厂的密探来散播谣言,有这个传播速度也就说得通了。
叶敏瑜想收拾太子自然不比自己出手,萧党、陈嘉都是好帮手。这件事需要一个突破口,陈嘉刚好趁机散播谣言,既完成了叶敏瑜交给他的任务,也顺便报了私仇,叶敏瑜又叫华松出头,就算事情闹大了,也有礼部左侍郎李介顶缸。
单看陈嘉散播谣言的本领,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叫人不由自主就信了……这些人玩儿惯了阴谋诡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丝丝相扣,叫人掉进去就摘不出来了。就算现在知道了别后的主使之人,雨澜也觉得很难破解这个局面。
“只是……”雨澜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就算这件事最后查明了是太子做的,又能对太子造成多大的影响?”叶敏瑜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拐了这么多道弯,又能得到多大的利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捋了捋雨澜鬓边的乱发,慢慢给她解释道:“自古以来,夺嫡之争,下毒、刺杀这些隐私手段都是下下乘的,因为再缜密的阴谋诡计,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一不小心,反而会让策划阴谋的人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叫太子在台上多蹦跶一阵子,把他所干的昏事傻事混蛋事一件件摆给皇上看,日积月累,皇上就是再好的心性,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太子,太子还是要被废掉!”
“到时候太子完蛋了,除了他叶敏瑜还有谁能当这个皇帝?叶敏瑜这小子,还真是长进了!”
雨澜想了想,这,果然是一个最稳妥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一般用不到,因为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太子要昏庸到一定境界,必须是不可救药才成!很可悲的是,太子明显符合了这个条件。
比如现在,她就想不明白,太子将春闱的考题传出去,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收取几千几万两银子的贿赂?他是太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要这点儿钱干什么?
真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