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话很少,顾衿问她旁爷爷的事情也说不太清楚,始终在病房外面的沙发上静静坐着,每天只是到了吃饭的点儿进来送饭,都是家里食堂开的小灶,准备的非常用心。
顾衿在医院又待了两天,觉得身体实在恢复的差不多了,也不想这么虚张声势的住下去,便准备提前出院。
如今,看到白梓卿拄着拐站在病房外头,阿姨十分警觉的挡在顾衿前面,语气不善。“您有什么事儿吗?”
旁夫人带来的人,自是之前交代过一番的,分得清好人坏人。
白梓卿对阿姨视而不见,直接朝里面的顾衿问道。“旁政不在?”
“他在你还会来吗?”顾衿轻描淡写把缴费票据扔进自己包里,看都不看白梓卿一眼。“找他你来错地方了。”
白梓卿拄着拐一蹦一蹦的进屋,参观着病房的摆设。“不,我今天是来专程找你的。”
顾衿穿着黑色毛衣,黑色的牛仔裤,长发一直披着,瘦瘦高高的,她给阿姨一个放心的眼神,阿姨这才轻轻掩上门出去。
白梓卿盯着顾衿,“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她胳膊上还带着黑纱,很刺眼。“我出来的时候,我爸被推进太平间,从冷柜里拉出来都冻透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吗?”
顾衿停止收拾东西的动作,从胸间呼出一口浊气,终于直起腰版来看白梓卿。
“那滋味儿我比你清楚。”
“如果说一定要说点儿什么的话,就是你活该,至少我没有拿着一个得了癌症的爸去博同情,而且还是带着最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梓卿愤怒,拖着一条腿几步冲到顾衿面前,银牙咬碎。“你以为你自己就很高尚吗?”
“我用我爸博同情,你还不是用了你爸一条命换了旁政和你结婚?”
“一个死去的爹,一桩和旁家结亲的好姻缘,这主意你跟你妈可打的真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空气瞬间凝结。
顾衿细瘦的手还微微发抖,手心通红。
白梓卿被打的侧过头去,白皙的脸上迅速浮出一片红印子。
这是顾衿第一次打人,打的脸不红心不跳,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这一巴掌打下去,心里一直憋住的那口气好像才终于消散,痛快淋漓。
顾衿望着白梓卿,坦荡发声,铿锵有力。
“我从来没用我爸的命去换任何东西,我不是你,我知道因为我你没见到你爸最后一眼,我也知道因为我你断了胳膊折了腿,可是我宁愿这些东西是可以等价来换的,哪怕我卸掉自己一只胳膊一条腿还给你,但是我知道这样不行,白梓卿,这回是我做错了,我欠你的,但是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我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咱俩是扯平的。”
这样的对话无关男人,纯属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挣扎较量。到头来,你来我往,却都是两败俱伤。
白梓卿怔怔的,忽然问了顾衿一句话。
“你会和旁政分开吗?”
顾衿点头。“会。”
她反问她。“你会和旁政在一起吗?”
白梓卿想了想,脸颊红肿,莫测一笑。“谁知道呢。”
她拄着拐,像进来的时候一样一蹦一蹦的离开,她说。“顾衿,咱俩扯平了。”
咱俩扯平,最后,我们谁都没和旁政在一起。可是我知道,我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输的彻头彻尾。
顾衿注视着白梓卿的背影,看着她慢慢走出病房,走廊,然后楼梯拐角,良久,她才回头拿起自己的包,穿上大衣,然后一个人离开医院。
阿姨想让她等一等,等她给旁政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也被顾衿拒绝了。
她回了原来和旁政的家,家里似乎好多天没人来过了,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沙发上,自己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就是什么样,甚至更甚。
顾衿脱掉鞋子,开始沉默的整理起来。
先是自己的衣服,全部叠好装箱,然后是旁政的,要洗的分类塞进洗衣筐,干净的重新叠好挂好放进衣帽间,进了浴室,她把镜子上面最上一层的东西扫下来,那是她的洗面奶,化妆品,香水,指甲油。
再然后是书房,她拔掉笔记本的电源,把充电线一圈一圈的缠好,打包,扔进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