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蒙茶。
类似的事多发生几遭,某日我就听闻了陛下斥责德妃的消息。萧礼无非是想挑起棋玉和我打对台,我们都是岑家的女儿,陛下自然也是顾忌外戚坐大的。陛下要的是我二人不和,若是我们亲亲热热,陛下自个就受不住了。
而棋玉的反击终于来到。
盛夏时节,御花园的荷塘里忽然掉入两位皇子去。棋玉住的近,先到一步。当她听到儿子说出「皇兄推我」这句话后,不假思索地走到浑身湿透的萧询面前,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女人手上的护甲在男孩柔嫩的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来。
多年前,她曾跪在地上,受过我的一记耳光,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终是还了回来。我匆匆赶来,正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目光一寒,低喝道:「德妃!」
棋玉眼底亦是寒芒一闪,「皇后没有听到阿嚣的话吗!」
我上前揽住儿子肩膀:「阿询同样落水,事情经过怎可只凭阿嚣一面之词。纵使阿询有错,他是嫡子,自有陛下与我来教训,何时轮到德妃你越俎代庖!
棋玉呼吸一窒,尔后温温笑了,「姐姐,你别忘了,我不仅是阿询的庶母,我还是她的姨母。」她视线低垂,向我的儿子伸出手来:「好孩子,姨母可打疼你了?」
阿询畏惧似的向后一躲。我冷声道:「来人,请陛下过来。」
事情并不难分辨,哪一位皇子的身边都是宫人的。阿询先到,瞧上了御花园池塘里的一支并莲花,阿嚣晚至,同样想要。二人争执拉扯间,齐齐掉入水里。
上首的萧礼听罢宫人讲述的事情经过后沉了脸色,「眼皮子如此浅,一支并蒂莲也值得去争。」
萧嚣年纪小些,平日又得宠,故而大声道:「母妃喜欢并蒂莲。」萧礼闻言脸色好转不少,赞道:「还算有孝心。」他又瞧向萧询,训斥道:「你比阿嚣年长,友爱兄弟的道理都不知道了么?」
我眸光一沉,口中却嗔道:「陛下忘了,月前阿询领着一帮堂兄弟去拜见母后时,还得了一句兄友弟恭呢。小孩子打闹也是有的,您何必阴着脸,吓坏阿嚣同阿询。」
不等萧礼答话,我又说:「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一回你们两人落水,让满宫里的人替你们捏了把汗,罚,还是要罚的。依我看,就抄百遍《孝经》好了,如何?」
我毕竟是皇后,众目睽睽之下,萧礼不会拂我面子,他颔首:「便按你说的办。」
夜里宫人来信称今夜陛下歇在棋玉殿中。我低叹,白日的落水风波,陛下只挑阿询的错,棋玉掴他那一巴掌却绝口不提,连一句申斥都没有。
我与萧礼多年夫妻,早在生产那夜就对他彻底寒心。但阿询一个六岁孩童,怎么会不委屈?我带了宵夜去看阿询时,这孩子已经抄起《孝经》来了。
见我来,他未说话,眼中却浮起水雾。我如何能不心疼,「吃些东西吧,明日再抄。」
他低着头,说:「母后,是询儿不好,不得父皇欢心。」
我抚上他的肩头,心中酸涩难当,向他解释缘由:「你是母后最心爱的孩子,你很好。至于你父皇,他喜爱德妃多于我,自然就更喜欢德妃所生的阿嚣。何况你与阿嚣不同,你是中宫嫡出,你的成长就意味着你父皇的老去。他忌惮你,便不能全心意的爱你。但你还有母后。」
宫里的孩子大多早熟,那一夜,萧询沉默着抄完了百遍《孝经》。天光大亮时,他终于停笔,向我轻声说:「母后,我知道的,其实您也喜欢并蒂莲花。」
他提起并蒂莲,恍然间,我想起了当年宫里赏下来的莲花钗来。我是在生下乐温后的第二年,一个偶然的契机,从太后口中方知道自己是如何成为东宫太子妃的。
太后说,当萧礼向他们相求之后,岑家暗中就进了帝后的人,以考察棋玉的品德。棋玉鬓发上的两支莲花钗太过扎眼,陛下觉得棋玉过于贪婪,不够谦逊,故而改了人选。
如果这话是在我未出阁的时候听到,或许会信,但现在我已浸润宫廷数年,不由哂笑,京都贵女那么多,即使不选棋玉,何必将自己推上来?归根结底,太上皇是觉得萧礼在婚姻一事上过于放肆,有意敲打罢了。
毕竟,国朝此前也不是没有被废的太子妃。若我真的不行,废了,再换一个便是了。
待萧询睡下后,我命窈絮回了趟家。窈絮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府中的老人,又没儿子,本是要作为陪房随我出嫁。我既嫁入宫中,他们一家便留在府里。
又过了几日,阿询就带着妹妹出宫去了,他们去了太上皇与太后养老的长寿庄,那里有的是空地,乐温的美人风筝可随意放飞而不必担心被什么勾住而败了兴致。
6
宫中时日如流水,神凤七年的时候,太上皇薨。众多子孙中,最伤心的要数阿询。他常去长寿庄走动,与太上皇祖孙情笃。
我担心他的身体,炖了好些补身的汤水。而太上皇出殡那日,当着众多朝臣和宗室的面,站在最前面的阿询忽然喷出一口血来,身子猛烈一晃,随即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太医诊断出此乃中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