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惊慌失措的是男子。
他五指僵在二夫人肩膀上,顿时觉得这丝滑柔顺的锦衣如那烧得发红的铁器,烫手无比。男子心如擂鼓,结结巴巴问:“二爷,二爷不是……在山里修行?好几年不回来一次,不是吗?”
婢女懒得搭理这人,只对自己主子着急,“您快起身吧,婢子伺候您梳洗一番。”
二夫人拈了条锦帕绕在指间,不慌不忙道:“急什么,那人拜师入道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该着急的是他。”
话至此,二夫人瞥一眼吓得直哆嗦的男子,不耐地翻个白眼,“你先下去,我回头再找你。”
正主回来了,哪里还有心思调|情,男子焦头烂额地跑了,换来二夫人一声啐:“没用的东西!”
夜雾深浓,寒意侵体。
二夫人将视线投向满心满眼为她考虑的婢女,叹道:“怕什么,就算裴家知道我的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毕竟,当年刚成亲就丢脸丢大发,被议论了好几年的人是她。
她就是要赖在裴家,吃裴家的,喝裴家的,还要在裴家的别院睡男人!
“罢,跟我讲讲那人回来做什么的,无非就是探望裴延。”二夫人忽而笑出声,否定道:“不,不对,裴延今日才昏迷,那人从何得知的消息?总不是他下的毒手罢。我看呐,多半是回来要钱,为他那些师祖师兄修建道观。”
二夫人摇摇头,拉紧自己散乱的外衫往外走。婢女则倒豆子似的讲述来龙去脉,二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纯当话本故事给她解闷。
裴延昏迷又清醒,同她有甚关系呢。
“咯。”忽然,二夫人踢走一颗石子,惊讶地停驻原地,“你刚说什么,裴延说那丫头是他的人?!”
婢女不知为何主子如此兴奋,迟疑地点头,“对,主君确实这么说,还把阿玖领回正房了。”
“快,叫人准备马车,我换身衣服就回府。”
二夫人噙笑看向漆黑的天幕,笑得眯起眼,“刚才你说大嫂也在场?真是天大的热闹啊,我怎么就错过了!哎哟,希望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下半场。”
丈夫宝贝万分的拂尘被侄子强行收走,快哉。
自恃出身世族装的要命的大嫂被当众呛声,快哉。
三十岁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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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爷呀,我就说最近怎么右眼皮跳呢,原来是有乐子看,要是每日都有这般热闹就好了。”二夫人双手合十,双目轻阖,朝着天幕虔诚祈愿。
婢女张目结舌,不由捏一把汗。
“夫人,天凉,婢子伺候您更衣吧。”
二夫人正在兴头上,欢欣地应一声,而后拍手道:“对了,这热闹光我自己看不够有意思。”
她随手拿过一支珠钗,擩进婢女怀里,“喏,找人把府里发生的事悄么声透给老太君,剩下的你留着自己买点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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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如纱,在青空下聚聚散散。
阿玖浑身暖烘烘,步入正房时首先闻到一股很淡的香,跟苦涩药味袅绕在一起。
香压不过药。
檀木山水屏风上落着烛火的影子,阿玖依例行礼,却听那一头的主君道:“过来。”
声音暗哑。
阿玖绕过屏风,瞧见主君正在喝药,蓦地想起阮厨说过的话。主君他……真的喝很多药,每一种都很苦。
记得小时候偶然吃到坏浆果,那种怪味道都快把舌头泡坏,连着几天吃什么都是又苦又涩。
想到这里,阿玖从腰上解下小荷包,双手呈上,“您用些干果吧。”
裴延持着青瓷小碗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
阿玖连忙说:“是婢子自己晒的,您若不嫌弃,尝几枚去去药味吧。”
裴延举碗就唇,一气儿把药饮尽,唇边微有笑意。
“把我当小孩子了?不用,你留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