烷孝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乔墨,此时他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看电视。说实话,他回来让她震惊,更多的是欣喜。自家庭破裂后,这是第一次大年夜有人陪自己过。
她想起刚才,他回来的时候好似有些不自然。故意冷着脸,看了眼茶几上的文件袋道:“文件比较重要,我不太放心,还是我亲自给彦君。”
说是这么说,可是到现在现在彦君都没来。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已然过了十一点,她想想也觉得彦君今天不会出现了。而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也不过是拙劣的借口罢了。
心里美滋滋的,电视里再无趣的晚会也变得多彩多样。
过年期间跑亲戚这是恒古不变的,乔墨可以大年夜回来也已经是个例外,之后的几天他几乎都是早出晚归,但至少每天都是回来的。从表面来看,他只不过是回家而已,但其实,那里才是他的家,至于他为什么每天坚持回来,烷孝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不至于让她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乔墨会喜欢自己,但有八成的可能,是因为乔墨看她连过年都一个人在家,挺可怜的。至少说明,乔墨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这个年过的和往年不同,虽然只是多了个人,交流很少,每天碰面时间就那么一丁点,但是意义完全不同。
生活已经向着美好的方向在发展,徐蓓那边欠的钱也已经还了大半,又可以每天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处,她实在是挑不出还有哪一点能让自己不满足的。
三月底的时候徐蓓那里总是打来一些电话,却又很快的挂断。即使烷孝回拨,也再没人接。
她的确是担心的,但是借钱那边的人和她很熟了。不像过去那般凶神恶煞,反而还挺同情她这个做女儿的。那边一直没有和她说什么,而徐蓓的钱还的差不多了,她也就安了心。
日子一直很平稳,转眼就到了七月。可惜好景不长这几个字再一次出现,就如同是那大学四年无忧无虑的日子,让她真的就以为徐蓓转了性子,不会再碰这个了。可毕业后没几天的那个电话,又让她如坠冰窟。
此刻也是如此,她听到电话里的喝骂,还有女人的惨叫。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吓的浑身发冷,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可无论她对着电话那头好好说话,或是大喊大叫,那边都没人理会她。
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就这么越来越轻,以至于到最后都听不见了。电话那头这才传来了一个粗旷男人的声音,他说:“把断手去处理下,放到陈列室。这个女人拉去止血,不能让她死了,我们钱还没要回来。”
断手?陈列室?止血?死?这些字就如同是个重锤,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她的胸口,又闷又疼,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喂?徐蓓的女儿吧?”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想起了电话还在通话中,这才开口和烷孝说话。
烷孝颤抖着唇瓣,眼神空洞,她没有说话,甚至都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交到,你应该清楚的。你一直帮她还钱,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去碰你妈。但是这次她欠的太多了,前段日子还不然我们给你打电话。现在到了期限,我们这些打工的也不得不按照规矩对她动手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说不上有多友好,但至少口气听着并不像那些喊打喊杀,满嘴威胁的高|利|贷。
“这次…是多少?”她声音轻轻颤抖,捏住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这次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弄,不是几十万,而是以百万计。你应该明白了?具体金额我会发给你,时间不多,你早点去准备吧!你妈现在一条手臂已经当了利息,如果你三天内不能弄到钱,那么另外一条也保不住了。”男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么多年下来,他们早就知道烷孝是徐蓓的女儿。这个妈一直在赌,欠的钱都快把女儿压垮了。可这个母亲没有收敛,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赢回来,而这个女儿也没放弃,在苦苦支撑。这让他们多少有些同情,自然对烷孝说话也稍微和善了点。
烷孝的手机直接落地,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眼神呆滞。
徐蓓欠钱是越来越多,但是都在她可控范围内。小的时候是几百、几千,后来也就几万,在大学毕业后成了几十万。可从来没有破过百万!而刚才,那个男人的意思,以百万计…她无法想象。
这真的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宋嫣一年的饰品就这么几个,虽然分成可以得到很多钱,可顶多也就十几二十万的样子。要知道高|利|贷,利滚利,拖的越久,那利息越是可怕,到最后都要比原先的债务高上许多倍,所以是拖不得的。
她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一条手臂已经没了,难道还要没有另外一条?
她恨!有的时候真的恨不得让她母亲两条手臂都没了算了,这样她就真没办法再赌了。
要知道她烷孝从小到大就大学轻松了四年,其余时间都在为了给徐蓓还债。明明可以成一个存款过百万,又有自己房子的小富婆,可现在落魄的房子要租出去,不仅没有存款,还欠了一大笔债,每月的生活费只有几百块,就是比上一般打工仔都要落魄。
可她真的忍心丢下徐蓓不管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徐蓓真的两条手臂都没有了,以后生活不能自理,出门还要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这种可是心灵上的摧残。
“你怎么了?”乔墨蹙眉走了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转而又捡起地面上的手机,恰巧一条信息进入,一串数字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没…没什么。”烷孝惊慌失措,一把抢过手机。“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碗放在水池里,等我回来再洗。”说完她就冲向了门口,开门关门,连鞋子都没换,穿着屋里的拖鞋就出了门。
烷孝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自尊心放不下,让她有些犹豫。
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看着霓虹彩灯映照着街边一片繁华,行人源源不断,有的步履匆匆,有的则是如同闲庭散步一般,但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或是回家,或是进入一旁的店铺逛一逛,唯独她有着心事,漫无目的的走着。
随着时间推移,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直至偶尔才能看到几个,街边的店铺也陆续的关门,只有昏黄色的灯光照亮着变为冷清的街道。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往她首次放下自尊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