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分手(上)
南江市市中心医院的病床上,随着肖建喊出一声“师傅!”他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如果他早知道后面的结果,我想肖建可能宁愿不再醒来。肖建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发现刑警队的龙俊飞就站在自己面前。
龙俊飞是刑警队的大队长,大家统一称他为——龙大!
肖建问道:“龙大?这是哪儿?我师傅呢?”
龙大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这是医院,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龙大转身,露出身后的电视画面。屏幕上正在反复播放着肖建砍断绳索的画面。随即,大梅开始进行访谈节目——生死关头的抉择。
播报开始没两分钟,肖建就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负面报道,话题的指向竟然是说肖建临阵退缩,为了保全自己而砍断绳索保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这还得从大梅和耿实回到电视台说起。回到电视台以后,大梅和耿实从没有关机的摄影机里看到了肖建砍断绳索的画面。画面中依稀可见肖建和“老坛子肉”好像有争执,却无法听到他们说什么!为了令这段影像在这个时段产生爆炸性新闻的效果,大梅选择了进行负面报道。作为一个到电视台已经跑了五年新闻的小记者,她太想让自己坐在主持人位置上了,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可她为什么选择负面呢?首先她主观认定,争吵就是有矛盾,危急时刻争吵不是为了保命还能因为什么?!况且现在是汛期,宣传好人好事的太多了,她私下觉得现在人的心里,好人好事说再多没人理,一旦有什么质疑,出什么幺蛾子,那这新闻准火!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吗?!
现在她如愿以偿地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看着接连三天的收视率直线上升,看着领导近乎谄媚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可她不知道,这样不负责任的报道,给一个年轻人带来了多大的责难,而这个年轻人却根本没有错!
此时这个年轻人正愣愣地坐在床上,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是自己干的,因为两次爆炸的冲击波让肖建对这段记忆已经碎片化,如果让他完全想起来,最起码短期内不可能。其实到了最后我们才知道,这已经完全不可能,就是这种不可能让他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是后话。
龙大看着呆坐在病床上的肖建,急脾气上来了!刚要发作,电话响了。刑警队发来微信,江滩发现尸体!
江水顺从地拍打着江堤,表示了对堤坝的折服。
江滩上,一女尸仆到在地面,龙大指挥着刑警队员正在勘察现场,肖建冲了进去。肖建跑到龙大跟前,龙大正好翻过死者,是张月的脸。
肖建站在一旁发呆,他预感到了师傅“老坛子肉”的处境不妙。他的耳朵里产生了严重的耳鸣,脑子里全是落水以后的画面,可是就是连不成一条线——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了肖建的肩上。肖建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脸上,打他的人是百川。
肖建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着鲜血。百川还想上去再打,却被跑过来的其他刑警队员拉住。
百川大声吼道:“师傅对你不好吗!?从小把你带到大,进刑警队以来,给你开过多少小灶,节假日带你回家吃饭,每个专业项目手把手地交,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最后害死他!”
肖建无言以对,因为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他只知道从刑警队兄弟们的眼神里,投过来的都是冷漠,是看畜生一样的冷漠,哪怕他最好的兄弟方东,眼里残留的那一点同情,也是一闪而过!
肖建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为什么要砍断绳索呢?他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让自己什么都能想起来。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随着龙大的一声:“收队!”大家像躲避瘟疫一样地逃离而去,留下肖建孤零零地立在江滩上。
刑警队的人走远了,大梅带着耿实跑了过来,他们在做现场直播采访。大梅拿着话筒,劈头盖脸地就问开了。
大梅的气势咄咄逼人:“对于今天这个结果,作为当事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建狼狈地推开众人,夺路而逃。大梅拿着话筒还在后面执着地追问。
大梅大声质问道:“难道你就只会躲避吗?你是一个警察,你这样会害死很多人,现在你已经害死一个了……”
一个神秘的小屋里,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着大梅做现场报道的画面,一个年轻的女子蜷缩在沙发上泪流满面。
她叫米阳,死者张月是她的母亲。几天前自己还和母亲发生过争吵。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后悔不已,巨大的内疚感几乎把她摧垮,因为她的母亲为了她,这些年活得确实很艰辛。
米阳是一个私生女。张月早年被人强奸以后不幸怀孕,最后在家人的反对声中生下了她。为了能让女儿生长在一个相对正常的环境,不被别人的流言蜚语所伤害,张月选择了背井离乡,两人相依为命,对外只是以亲戚相称呼。
张月说米阳是自己的侄女,米阳在外面管张月叫阿姨,就算这样,米阳也很小就进入寄宿学校,母女俩在外面很少在一起。大家可以想象得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独自在外打拼,是多么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