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素婚礼在三月,算上轮休,闻萤再请一天半的假。
那几天林谨承去外省出差,但他说就算有空也不打算去,不必要的消遣尽量精简。如今他计划着扳倒销售部,若能如愿,将拿下酒店所有要害部门。
因为是林肇言的儿子,林肇伦就算恨他入骨,也不能随意解聘他。
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肇伦那只见惯风雨的老狐狸对他旗开得胜尚无反应,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从码头到岛上乘坐快艇需要一个小时。
白云缩成棉花糖似的一团团,在天空愉快地追逐。
疾风裹挟着水腥气,凛冽扫上脸庞,小刀子一样刮人骨头。
船身颠簸,头发吹成一蓬杂草,闻萤关上窗。
上次见郁素还是前年毕业的时候,闻萤比她离校早,兴冲冲地坐长途火车过去帮忙拍照,见到她男朋友。
就是高中时那个明明揣了满心满眼的喜欢,还拉不下脸,非让闻萤帮她拨号的学长,个子高啊高啊需要微微仰头看,剃了薄薄的寸头。
那时他已经工作了,人长得不太好说话,从市区送她们坐车回学校的路上面色像无风的湖面,始终沉静着。
告别时倒是爽朗地说了句“那明儿见吧”,明烈的北地口音。
朝闻萤平淡地点头,转向郁素时,他眼尾弯起弧度,整张脸因为这么一点牵惹,生动了起来。
好像那句名言说的“这世上有三种东西藏不住——贫穷、咳嗽和爱情”,当时闻萤就直觉,这个人靠谱。
郁素如今在银行上班,老公做风投,他们是奉子成婚。
闻萤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郁素发给她的合照,夫妻二人亲昵地搭着肩。那位先生看着比以前成熟不少,笑容儒雅。
但是,怎么说,闻萤大概摘不下有色眼镜了,左看右看就是不如林谨承。
*
下午三点,快艇停靠码头。
郁素在岸上殷殷地张望,视线触及闻萤的第一秒,夸张地跳起来挥手,大声喊她。
很快被身边人拽住提醒了下,她才有所收敛地站稳。
白色休闲西装的外套解开扣子,内搭明黄色衬衫,系一条花色精美的丝巾。郁素短发淡妆,盛开的热切面孔满是新嫁娘的娇美。
“啊啊啊啊!闻萤!”
一双手被她紧紧拉住,郁素像个就要迎来第一次春游半夜睡不着觉的小姑娘一样,满脸都是激动。
闻萤受她情绪感染,也跟着激动起来,“讨厌啊,你现在怎么那么好看了!”
“化妆师优秀嘛,还是你美,天然去雕饰。真的,闻萤,我越来越佩服自己的眼光了,我要是个老男人一定想办法泡你!”
“哎,我们刚见面就这么相互吹捧不好吧?”
“哈哈哈!塑料塑料!”
身侧的海水纯透明,从清澈见底向翡翠绿和深邃蓝逐层过渡。
细软的白沙滩,连步行都变成享受。
她们像以前那样挽着手,聊起明天的婚礼安排——白天举行仪式,入夜了还有婚宴,是从睁眼打到闭目的一场硬仗。
规模不大,宴请的宾客均为至亲好友,订了家依海岸线分布的度假酒店,沿途有充足的小沙滩海湾。
景色是罕有的宜人,连绵山坡布满翠绿的草,腹地森林里纵横奔流的清溪。
风过树梢,叶声窸窣,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木头味。
坐上车,闻萤看向窗外欣羡地说:“这地方你怎么找的?”
“老李他老板娘推荐的。”
老李。
这么快就改了称呼,充满寻常夫妻的烟火气。
闻萤正想拿她打趣,念头一转,怔了怔,“对了,你说他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