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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下车,风携带着扑面而来的酒香毫不意外的浸入的鼻腔,沈姜次在这里看到了熟人的身影。
林元白听到动静,回头招呼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高处的寒风更甚,拂过他的发丝,空气中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断崖之上的元谷没有层迭的云雾遮挡错落有致,其实也不乏是一处无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沈姜次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放在地面上的酒水,不管不顾的坐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崖壁之上狂风常驻,这里几乎完全看不到雨水降临的痕迹,附着在地面的沙土干干的。“总歹来见你最后一面,此去经年再见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元白看着他的样子不屑的夺过他的握着的酒坛,道:“谁要和你再见,这样相忘于江湖不是挺好的。再说,这是给你准备的酒吗?谁让你喝了。”
沈姜次无奈:“我们如今好歹也算是和好如初的吧!一杯酒水不舍得?”
林元白态度强硬,“不舍得!就不让你喝,想喝找谢砚去,我可不惯着你,身上有伤不知道吗?还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知不知道医者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再这样,万一出事了,我可不管你了。”
沈姜次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种样子?”
林元白立刻和他拉开距离,“别和我套近乎,我可对你没什么兴趣,从小到大我林元白可是一直笼罩在你的阴影下,我们之间可是有好大一笔账,还未彻底清算呢?小心我和你翻旧账。”
“行行行!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了。”沈姜次说着就要离他远点。
林元白却是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起脉来,眼神渐渐变得沉重,“看上去你比以前好多了,他给你开的药没有白费。”
沈姜次可不这么认为,在挣脱他的束缚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确定吗?我怎么感觉身子比以前更差了。”
林元白拿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他猛然站起身来,“怎么可能!你感觉错了,有这种情况还不是因为你那日……总之,你活该!”突然间,他猛地反应过来,“沈姜次,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救过你和谢砚两条性命的人,你这是在说我医术不行!”
沈姜次奸诈地笑着。
林元白对上他的眼神,整个心顿感不安,猛地给自己灌了几口酒水,“我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酒水漫入口腔淡淡的辛辣味灌满口腔,淡淡绯红涌上脸颊,大脑带着一丝沉醉,他低眸之际看到了石碑之上刻着公仪兴的名字,刚刚挥散的梦魇附着在伤疤上并没有就此痊愈,恍惚间那抹如后果般噩梦还在眼前弥漫。
林元白大步来到沈姜次身侧,对着石碑将酒坛里的酒水倒在地上,喃喃自语:“兄弟,我请你喝酒,到了那边可不要再被人欺负了。”
沈姜次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触景伤情,暗自神伤,只见他起身一把夺过身后侍从捧着的酒水,猛的灌了自己一口,接着也跟随着他的动作将酒水悉数洒在了地面上,那一刻他脑海中浮起无数在他面前死去的人,林纾、贺守、沈炎之、明夕帝……或许是在祭奠他们,他也说不上来。
风扬起些许酒水飘扬着,整个悬崖上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沈姜次随机狠狠的将酒坛扔到身后,砰的一声酒坛磕在石块上四分五裂,酒水顺着断裂滴落在攀附在石块阴暗处的嫩芽。风一吹,嫩芽摇动着身子,焕发出新的生机。
林元白看了一眼碎裂的酒,又看了看沈姜次,笑着吐出来两个字:“败家!”
随机不管不顾的将酒坛扔到身后,砰的一声再度在悬崖上响起。
林元白顺着来到沈姜次身边坐下,他的视线在一块块的石碑间掠过,“你知道这里埋藏的是什么人吗?这里呀!有我的兄弟,朋友,敌人,当然还有他,我不可否认他们或许不是一路人,或许生前针锋相对,或许……哎!但我们好像又是一路人,因为我们都恨极了他。其实,我原本是想让他就那样曝尸荒野,任由他就此腐烂,被野兽撕咬。可真的要这么做了,那就是便宜他了,所以我把他埋在这里,让他也尝尝那种恐惧,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谁把我变成了这样……哥,我到底该不该恨他!”
沈姜次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五味杂陈,林元白在提起他的时候,眼底那种别样的、纠结的情感更甚,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安慰,五十步与百步的差距了吧!他挥了挥手,褚临很有眼色的上前递上酒水:“主子。”
沈姜次接过酒坛一口闷着,他也曾了解过公仪兴对林元白所做的事情,他的确坏,可是他也的确在某种程度上给过他那独具的爱护,这份情感就如同他对沈钧的情感一样。不可否认的错误,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无论是公仪兴还是沈钧,其实他们都是一路人,或许真的有对他们的情感爱护,可是始终比不过他们心底的某种执念。
“哥,我曾经是个孤儿,跟着他们在街上乞讨,经常被欺负打个半死,是他……”
沈姜次安抚着他的肩膀,他们都是一样的,本以为踏入黎明,却不料那只是另外一个隐藏的深渊。
林元白正伤神闻到淡淡的酒香,他一把夺过,“让你喝了吗?你就喝。”
沈姜次无奈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水被人抢走,如今强抢都这么明目壮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