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鸠主任让韩宝来别说话,斜着眼睛看着袁院长,他神秘地跟韩宝来耳语:“袁头是属鼠的,鼻头特灵。靠鼻子和味蕾能分辨出这米饭与别的米饭有什么不同。”
大家不敢动筷子,屏息凝视着袁头,袁头弄了几粒饭到嘴里,上腭下颌啮合着。干瘪的嘴唇轻轻翕动,扯着密纹轻轻起伏泛起波纹。半天才抬起眼睑,指头敲向这碗饭:“宝来啊,这饭,这米,也不简单,是好东西!”
“老师,何以见得?”
“这种米饭的柔软性、弹性、香、色、味俱佳,在口腔停留时间长一点,便有一种水果味,这是因为米胚中含有水果中的多种维生素,丰富的蛋白质和氨基酸。宝来应该知道吧,各种米质,它们的氨基酸的组成和含量是不同的——”
石玉华瞟了韩宝来一眼,眼光生香,抿唇俏笑了起来:“袁头,韩宝来学完之后,马上还给你了。书还给你,知识当然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了。”
石玉话的俏皮话把大伙逗乐了。韩宝来偏跟石玉华较真:“你说什么呢。稻米中一般含有赖氨酸和谷氨酸,少量大米含有人体所需要的色氨酸、亮氨酸、异亮氨酸、苯丙氨酸、缬氨酸、苏氨酸、甲硫氨酸等人体所需要的重要氨基酸。”
“好。我们给韩宝来一张纸,给袁老师一张纸,你们就用味蕾测试一下这种稻米含有的是一种什么氨基酸?韩宝来,你要是对不上号,你就是纸老虎!”石玉华真的拿来两张便笺纸,让韩宝来和袁大师各自鉴别。
连袁氏大学士杨任摇着头说:“这不太可能。老师凭多年经验,敏感的嗅觉,才练就这手绝活,几乎跟我们实验报告相差无几,别说宝来做不到,我们跟随老师这么多年。我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石玉华问另外三个大师兄蒋和平、郑秋生、钟晓萍,他们也抠脑袋瓜子,摇头说不会。
李佳敏和杜芊芊还倒戈了,竟然当石玉华的帮凶,把韩宝来拉远一点,他狗眼还是很厉害的。韩宝来像是正眼也不往袁老师那边看,闭上眼睛沉浸在米香中,然后照葫芦画瓢——韩宝来有一绝活,他能读笔语,也就是袁大师写字,他能看他的笔的动静,就能在他心空上读出文字来。可是李佳敏横在韩宝来和袁大师中间,死死地挡住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袁大师写字的手势啊。所以说,你的亲人“背叛”你,你防不胜防。
韩宝来只得靠自己味蕾,他确实刚学了氨基酸的辩识。韩宝来知道这里是富硒地区,富硒地区的大米,除了常规的赖氨酸和谷氨酸,应该还有亮氨酸、异亮氨酸、缬氨基酸。他无论如何也是尝不出亮氨酸、异亮氨酸、缬氨基酸的。韩宝来写完,袁大师早就写完,那边给石玉华抢走,这边给李佳敏抢走。
韩宝来跟袁大师交换一个眼神,袁大师微微摇头,也就是说你可能猜不出来。可是打开纸条,首先几个女孩尖叫起来:“韩宝来,你真神了!”原来,纸条上写的五种氨基酸,几乎与袁大师写的一模一样!袁大师眼神焕发出异彩,他也难以置信,韩宝来真的会心灵感应?连孟思鸠主任也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石玉华嘴唇翘翘:“你们给韩宝来骗了!韩宝来什么水平,我最清楚。他一定投机取巧。你是不是早已经检验过?知道结果吧?”石玉华推断出一种可能。
韩宝来只是嘿嘿鬼笑,区委书记李德庆证明:“韩市长确实是第一次来回峰农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也从来没有对米质进行检测。我是最清楚不过的。”
李佳敏出手如电,控制了韩宝来:“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吓得曾青山想出手制止她,好在陈桂山按住他,李佳敏怎么可能伤害她的心上人?舍身给他挡子弹的美神,绝不会伤他皮毛。陈桂山曾经亲眼见证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韩宝来看大家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看四个大师兄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怕引起师兄的误解,他道出了其中的秘密:“我知道大米当中,主要含有赖氨酸和谷氨酸,其它的亮氨酸、异亮氨酸、氨基酸,与微量元素有关。这里是富硒地区,能够抗衰老的氨基酸就是亮氨酸、异亮氨酸、缬氨基酸。这三种氨基酸一起工作促进身体正常生长,修复组织,调节血糖,抗衰老,延长寿命。我毫不犹豫地写了上去,没想到真蒙对了。只是说明,这里应该是富硒地区。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尝出来,我这嗅觉,我这味蕾,石玉华跟我相处有一段时间,知道我的底细,我真的,吃到的只是香喷喷的米饭。”
韩宝来吐露了真言,大家笑喷了。孟思鸠主任还是赞誉有加:“反应快!非常人所难猜透的!”
“可惜聪明没百分之百用在学术上。”袁大师不由暗暗摇头叹息。袁大师舒颜展眉,郑重其事地说:“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大片地区靠近岭南,是富硒地区无疑。我看,庞都岭到萌渚岭,到大瑶山到广西蒙山,这一片应该是我国的一个富硒地区。我不是一个地理学家、矿物质学家,我也只是一个假设。我们在小香河检测到那里是富硒地区,今天我怀疑这里也是富硒地区。所以,我们一定要进行土质抽样。若是如此,我们就可以确认这里的米质成分。我想,我们可以有资格在这里搞一个米业集团,叫做回龙富硒米业集团。但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我们的化验结果。”
三天后,回龙米化验结果出来:“米饭(蒸)(均值),每100克含可食用部分100克热量(千卡):116B1硫胺素(毫克):。02CA钙(毫克):7蛋白质(克):12。6B2核黄素(毫克):1。03MG镁(毫克):15脂肪(克):。3B5烟酸(毫克):1。9FE铁(毫克):1。3碳水化合物(克):25。6VC维生素C(毫克):10MA锰(毫克):。58膳食纤维(克):。3VE维生素E(毫克):20ZN锌(毫克):。92维生素A(微克):10胆固醇(毫克):0CU铜(毫克):。06胡罗卜素(微克):1。3钾(毫克):30P磷(毫克):62视黄醇当量(微克):70。9钠(毫克):2。5SE硒(微克):25。”
从检测结果来看,回龙大米完全达到富硒标准。
下午,韩宝来率领考察团开始了真正意义地考察江永县的八个镇四个乡,其中最富裕的是桃川镇。桃川镇处在都庞岭下,有良田2815公顷,五万余人,空中俯瞰下面的田垌,就像一个仙桃,故名桃川。有三条小河流过桃川,三条小河带来了这里的富庶,当地有句民谣:“都庞岭上一溜云,云层脚下万顷田。好鸟难飞桃川洞,桃川洞内四季香。”虽然是初冬季节,远处青山隐隐,巍巍的都庞岭苍翠葱笼,隐入云端;近处满眼的绿,多层次的绿,有的绿得深沉,有的厚积着绿;河水倒映着青山绿树,流淌着清悠悠的绿水。油菜刚一尺来高,但长势喜人,远远望去,像一个是油绿的画框。不时有一群群飞往南方的大雁打破天空的宁静;小河流水淙淙,鹅鸭成群结队。村子掩映在古树和竹林之中,一栋栋小楼错落有致,一条水泥路穿过田垌。
袁大师不由赞道:“好地方啊,宝来,你们潇湘市是一个好地方。不是一个荒凉的地方。”
韩宝来得意地吟道:“飞豪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
袁老兴致来了:“对啊,不到潇湘米哪香啊?”袁老是三句话话不离本行,潇湘的蚁米、富硒米多少颠覆他对稻米的概念。
“宝来,这里种的是不是香米?”
县委书记欧阳行健答道:“香米在源口瑶族乡富源村那边,有蒋家庵、石家庵和青淀三个组,共计四十八丘田。唐代的时候香米就列为了贡米,一直延续到今天。现在是人民大会堂特贡米。有句民谚:‘一亩稻花香十里,一家煮饭百家香’。宋代著名的宰相寇准吃了香米之后,他弄了种子回山西去种,结果,第一年米还有点香,到第二年,完全是普通稻种了。”
石玉华有点沉不住气了:“韩宝来,你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香米有那么神奇吗?我们直奔主题吧。”
韩宝来憨笑着说:“考察线路是地方上安排的。我跟着你们一样,是客随主便的。”
“好吧,我们耐着性子,跟着走吧。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孟思鸠主任其实心里也是猫爪子挠着,心里痒痒地,但他知道韩宝来和地方怕谜底揭开之后,这些地方就不去了。人家颁奖,也是这个理,冠军的悬念留在最后;看电视剧也是这样,高潮到了,剧情戛然而止。小说也是这样,高潮出现了,读者肯定没兴趣读下去了。
欧阳行健领着考察团走进了万亩柚子林基地,现在正是橘柚黄了的季节,不过,有的柚子成熟得早,有的成熟得晚。村民改变了营销策略,游客可以像逛超市一般逛,你看上哪个摘哪个,然后出来过磅,比外面市场卖得要便宜,但农家省了采摘人力、跟贩子打交道的繁琐。
韩宝来用高音喇叭对二百五十名考察团成员说:“各位游客,我们现在来到了万亩香柚种植基地。我们团将在这里停留半小时,请各位游客抓紧时间下车。你们可以进园亲手采摘柚子,但是有一个原则,凡是你摘了的,你得带走。外面有工作人员帮你过磅,价格要比超市便宜。不过,大家一定不要乱摘,这边插了牌子,早熟林才能采摘,那边没熟的,千万不要过去采摘。有监控呢,我还有一个温馨提示,采摘的数量不限,但是出园买单。商家可以帮你们支付托运费。十个柚子起开始免费托运,直接快递。”
欧阳行健想要说什么,韩宝来用眼色止住他。对啊,来考察的谁买一个柚子买不起。没必要免费。这也是给当地农民创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