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听说市长来了,蜂拥而来,他们拉着横幅,上面大书:“我们有三月工资没发,请市长做主!”“你是近十年来到高泽岭农场的第一任市长,我们热爱您!”“您来了,证明党和国家没有忘记我们!”
韩宝来率领的大队伍出现在高泽岭场部,诺大的农场广场,已经聚集了满满的群众,群情激昂。
场部派出所拉起了警戒线。场长朱鹏飞,场部党工委书记李发典拿着高音喇叭在喊话:“同志们,请静一静,韩市长第一次来,大家务必发扬我场光荣的革命传统,给市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给我一个面子!”
群众振臂高呼:“请韩市长讲话!”“请韩市长讲话!”
有些情绪失控的群众当场跪下了,咬破指头血书,扎在竹竿上,高高挑起:“跪求韩市长讲话!”
他一带头下跪,群众忽啦啦跪下。吓得韩宝来拿起高音喇叭登上一台小汽车车顶,眼镜片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反射光线;但很快雾气蒙蒙了,他上车的时候,可能太急,要不是他的三个安全助理得力差点摔倒了,三人几乎将他用手臂推送上去。
韩宝来泪流满面,情绪一度失控,拿出他的绣花丝巾,眼眶潮红,朝四周父老乡亲鞠躬,然后对着高音喇叭,手在发抖,哽咽着说:“该下跪的是我啊!乡亲们请起,你们不起来,我只有给你们下跪。我就是韩宝来。我来了,你们听不听韩宝来的话?”
“听市长的话!”
韩宝来抹一抹眼眶,提高音量:“听我的话,请站起来,听我说,我看到了你们打出的横幅,三个月没发工资——我现在就给大家一个承诺,三个月工资一次性补发!一分不许少大家的!发不出去,我全额垫付!”
群众这才潮水般地站了起来。韩宝来继续说:“我讲个故事给大家听。从前有两个饥饿的人得到一位长者的恩赐:一根鱼竿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其中一个人要了一篓鱼,另一个人要了一根鱼竿,然后他们分道扬镳了。得到鱼的人原地就用干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鱼,他狼吞虎咽,转眼间连鱼带汤就把一篓鱼吃了个精光。过了几天,他便饿死在空空的鱼篓旁。另一个人则提着鱼竿继续忍饥挨饿,一步步艰难地向海边走去。可当他已经看到不远处那片蔚蓝色的海洋时,他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使完了,他也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间。同样有两个饥饿的人,他们同样得到了长者恩赐的一根鱼竿和一篓鱼。只是他们并没有各奔东西,而是商定共同去寻找大海。他们在路上每次只煮一条鱼。经过遥远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海边。从此,两人开始了以捕鱼为生的日子。几年后,他们盖起了房子,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自己的渔船,过上了幸福安康的日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对你有什么启示?
“我们要优势互补,共同开发。今天我来,我准备啊,将你们回峰农场、铜岭农场、高泽岭农场和黑山国有林场联合起来,走集团化经营。你们本来就是科级单位,与江永县是平级单位,只是一种托管关系。他们资助了我们,我们感谢他。但我们要自力更生。我想,我们要学习祁阳金垌管理区,他们脱离了祁阳县。你们完全可以成立一个管理区。我看就叫回龙管理区。四个场部,以回峰农场为中心,主营业务是什么呢?一是旅游,我看了两个地方,已经让我惊喜交集。我走过很多地方,到过欧美很多闻名世界的景区。我们这里可以与瑞士相比美。二是我们三千亩荒山,与南山牧业集团联合,办一个南山牧场分部,实行三三三制,你们可以拿到三成红利,所有员工可以到牧场上班,工资不低于政府公务员的待遇。三是发展蚕桑业,昨天我在宁远县将四大国营林场联合在一起发展蚕桑业。市政府立项,投资三十亿,建一家剿丝厂,一家丝织厂,一家湘绣院,统称潇湘市湘绣集团公司。下面请省农科院的专家曹限东教授为我们讲一讲蚕麻是怎么一回事?“
曹限东戴着厚厚的老花眼在韩宝来的警卫推送下,韩宝来在车蓬一把将曹老拉上车顶,他接过韩宝来的高音喇叭讲话:“啊,我在这里讲蚕桑,因为你们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是发展蚕桑业的黄金地带。你看,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最主要的是适合桑蚕业的,蚕生长的首要条件就是空气好,处在山坳平地或深山峡谷之中,空气中负氧离子多,便于养好蚕。蚕宝宝啊,对空气的质量要求特别高。你看,能养蚕的,一是苏杭,二是成都,三是我们湖南。湖南的丝绸业,近些年随着国际社会对奢侈品的需求加大,养蚕业发展很快,催生了湘绣技艺的迅猛发展。宝来啊,他可谓捷足先登了。他抢到了一个湘绣班子,我听说,拿了国际金奖的蒋师师,就是宝来的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蒋师师本人又是潇湘人,高交会、广交会,她的湘绣作品,可是大放异彩,《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让无数外国友人着迷。我相信,丝绸市场容量相当大,随着人们的富裕,对丝绸的认知度增高,对丝绸的追求可能不是什么富翁的专利了,应该是平民百姓的家常便服了。农科院啊,也要与日俱进,我看你们山区,不宜种水稻,阴山、冷水田,种桑树更好。我们农科院给你们提供桑树种,我们的桑树种,跟小麦一样,可以用我们农科院提供的机械收割,不需要人工采摘。割了之后,还会像韭菜一样生长。”
“我们提供给大家的蚕种,宝来说了,免费发放,是最新的新湘宝七号;这一个养蚕室,国家补一万。这个蚕有什么特点呢?蚕体形硕大,吃蚕叶量大。只要你有足够的蚕叶供应它,茧子大,出丝量大,丝的品质好。养蚕最大的好处,占的空间不大,可以在一间屋子里设立钢架子,可以多层用簸箕搭架子平台养殖。重要的是空气流通,控制室温,现在有了空调,控制室温已经是举手之劳。当然,我们还会提供土办法增温,以后我们会派专门的技术人员设立技术服务站专门指导。
“我给大家算一个账,一亩桑叶,我你六张纸桑种,一张纸桑种产茧子就是60公斤左右,一公斤茧子市场价卖五十元,那就是一万八千块左右。你们算算,能养多少蚕?能产多少茧?全年收入是多少?还用得着国家扶持吗?好吧,我就讲这么多,下面请韩市长给你们算笔实在账。”
韩宝来接过高音喇叭,扳着指头说:“我前面说到了,我会从东瀛引进全套剿丝、制丝、纺织设备。厂子就设在场部。你们还怕没人收购茧子吗?我要保护价收购。不低于曹教授说的,每公斤五十元。满意吗?我给你们提供蚕种、提供技术支撑,建厂房,购买设备,这些是不是对你们的扶持呢?”
韩宝来话音刚落,兴奋起来的三千老少,拼命拍起巴掌,掌声如潮。韩宝来说:“我还要把湘绣院设在你们林场,将来会开发出从服饰、被面、装饰等多个面种,我还会请影视明星给我们代言,到意大利时装展上面出出风头。这是我们九嶷山的丝绸面料,什么是九嶷山,帝子乘风下翠微,那是娥皇女英,湘君湘夫人啊?我请‘湘君’、‘湘夫人’给我们打广告!”
韩宝来继续说:“我们成立三大集团:南山牧来集团分部,潇湘市蚕业集团分部,回龙旅游集团,分别注资三十个亿。接下来我会帮助各场部进行班子调整,成立回龙区管委会。从今天开始,回龙管理区与江永县是平级单位,当然是兄弟单位,有合作关系。我们拟成立米业集团,但对你们的米质,还没有什么了解。我准备在回龙农场吃中餐,有兴趣的,请一起到回龙新管理区吃一个团圆饭,我派车过来接你们,全程免费。”
掌声长达十分钟,如潮水一般迅猛,韩宝来一行几乎在潮水般的掌声中乘车离开了。富川农场与黑山林场隔着一座山,他们处在铜岭与狮岭之间一个富川大水库,下面是流向潇水的富川江,冲积出一个田垌,便是铜岭农场。有良田万顷,但种的不是香米,以沙土居多,种的是一种白甘蔗,这种甘蔗长势高,干粗,含糖度高;收了甘蔗之后,再种油菜。开春可以种红薯。一年可以收获三季。收入还算可观,从居民楼可窥一斑,青山绿水当中掩映着一栋栋白色小洋楼,还有一条新修的水泥路通往场部。
农场场长伍思远砍了甘蔗,等着考察团来吃。还摆开一排榨汁机鲜榨甘蔗汁——可能怕老教授牙齿不行,捧上一大杯清香的甘蔗汁,权当一份心意。司马迁说过,礼生于有而废于无。你我看铜川农场,他富裕,他搬了大捆甘蔗来酬宾。
袁大师牙齿还可以,他竟然不喝甘蔗汁,他跟着年轻人啃甘蔗;他连嚼着甘蔗汁边说:“嗯,这种甘蔗脆、甜、汁多。宝来,有什么想法没有?”
“是不是江永七香?”
伍思远有点酸溜溜地说:“七香在桃川那边,我们这边叫富川。我们有一个榨糖厂,但是销路不好。普通蔗糖,没什么特别。”
杜芊芊拿着大杯的鲜榨甘蔗汁在喝:“韩宝来,真的清甜!比小香河的甘蔗甜。”
韩宝来笑道:“你是跟着娘,说娘话;跟着爷,说爷话。甘蔗汁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