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婷照往日的脾气肯定会甩手给邱峻一个耳光,有多远滚多远,但她只是愀然无语,头软软地靠在邱峻肩头,像是陷入热恋中而不可自拔,不像是作秀,反而赢得了无数尊重的目光。将心比心,你要是遇上这种事,你也无法解脱。再说,现代社会,这种事情还少吗?大家都是过来人,在场的有二婚的,有二奶的,也不下少数,那当然全然知情。
卓志龙长叹一声:“崽大不由爹。你们爱咋的就咋的,爹可老喽,越来越不管事了。你看爹,头发灰白参半,唉,我只管孝敬好父亲、爷爷,晚辈还是要靠自己打拼。”
卓依婷破天荒地理解了父亲:“爸,那你以后缩少经营范围。能抽身就抽身,能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
卓志龙佯装愠怒:“好啦,爹不管你的事情,你也别管爹的事情。子不干父这个道理,你要懂。”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码头的事情,爹是有心交给你去打理。啊,爹就当给你的嫁妆,现在当着各位长辈的面许诺了你。你总该领爹这个情吧。”
卓志龙用意多深啊!一是可以用女儿套住邱峻,另一个让在座的长辈知道,建十万吨级港口码头,他可是大功臣!
卓依婷果然给得来不易的“嫁妆”堵住嘴,仿佛一下子颠覆了爹的坏印象:“谢谢爹。”是啊,这种安排,那是卓志龙的神来之笔,女儿从此不会再怨恨爹爹,女儿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其实这一仁之念,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
蔡少珍戏说道:“老卓,你这个女儿不像你生的,聪明伶俐,不仅歌唱得好,为人谦和善良纯真。”
卓依婷猛然想起什么事,推着邱峻兴奋地说:“对了,你说要跟我飙歌,好啊,咱们给曾爷爷祝寿。我就跟你对飙,要是谁输了,谁就要满足对方三个条件,不答应谁就是狗。各位长辈,你们说好不好?”
邱峻知道,他可不敢什么歌都唱,很容易暴露身份,再说,新加坡的歌他会的不多,除了林俊杰的歌能唱几首,阿牛的歌,还有一个韩宝仪的歌听过一两首,他不知道还可以唱谁的歌了。邱峻很聪明:“小生属狗,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狗。这还用比吗?我肯定输给你。我总共会五首华语歌。你是职业歌手,我听说一个职业歌手起码会三千首,我有可能唱过你吗?好在我天性是狗,忠诚老实。”
卓依婷当然是有心计,她赢了韩宝来,韩宝来愿赌就要服输,答应她三个条件,万一她提出什么超出他预料之外的条件,他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他也是乖觉,轻易就化解了危机,让她无处使力。
原来,开席前后还有音乐盛会,可以请外面的歌星唱,也可以亲属唱。卓家有金嗓子当然免了花那个冤枉钱。卓依婷兴高采烈地拉着邱峻姗姗登台,先给曾爷爷拜寿:“尊敬的曾爷爷中午好,曾孙女携一条爱犬给您老人家祝寿,敬祝曾爷爷红日高照,健康长寿。”真有她的,当着整个家族的面,公开称邱峻是爱犬,可能邱峻挫败她的小阴谋,她心怀不满。
邱峻用生硬的国语说:“曾爷爷生日快乐!人活百年千秋少,再活百年成大仙。为了给曾爷爷庆生,我说一个故事,大伙听了,可别当真。有一天,我看一个姑娘在公园找东西,神情很着急。我便上去搭讪:姑娘,你什么东西丢了?要是男朋友找不到了,我可以帮你的忙。”
下面一阵轰笑。邱峻咬着嘴唇颤动着身子笑。卓依婷却接过他的话茬:“我说,不,我的一条爱犬找不到了。没想到这位好心的公子哥,俯下身来说:小姐,你别难过。我愿意给链子给你栓着,给你当狗牵着溜大街。这不,我就顺手把他牵回家了。”卓依婷说着,还伸手牵他的鼻子,下面的父老乡亲可笑得前仰后合,肚子笑痛。
卓依婷笑过之后,报出了他俩唱的第一支歌:“接下来,请我的爱犬,为在座的父老乡亲献上一曲《千年以后》。”
卓依婷为他伴舞,音乐起,卓依婷随风而舞,秀发在空中丝丝飘扬,人随风扬,裙裙飘然,舞姿娇媚。邱峻第一句就迷死人,下面掌声如潮:“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的额头。别等到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卓依婷也是第一次听邱峻的歌,万没想到他唱得如此缠绵绯恻,她不由进入了情境当中,舞出了一种伤感,一种恩爱。她当众激情拥吻了他。下面掌声如排山倒海,邱峻真给她长脸。邱峻唱完还有年轻人在下面高呼:“再来一首!邱少爷再来一首!”没想到,他的名号马上传开了。一声呐喊,后面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邱峻赶紧报幕:“下面请主角,甜歌王卓依婷演唱一首《千里等一回》给曾爷爷祝寿,祝曾爷爷再活一百年。我邀请邀请胡蝶兰小姐一起来演情景剧。”
邱峻饰演书生许仙,卓依婷当然演白娘子,胡蝶兰演小青。于是,他们三人上演了一曲回肠荡漾气的断桥会。
三人表演完,礼傧先生唱了一首《再向苍天借五百年》,这首歌也是震耳发聩。当下,就放起百万子鞭炮,敲锣打鼓开宴了。韩宝来见此场面,内心尤为感慨,小香河的酒宴与这个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上千桌开席,估计全镇都到齐了吧。要是谁不来,不给他卓志龙面子,后果不堪设想啊。不过,菜肴也是丰盛的,杀了金猪,宰了活牛,以海鲜为主,菜肴是堆满酒桌。
上一个碗,七大姨八大姑就有点歌,点一首歌派一个红包,有的派千元,甚至派万元的。还有更厉害的大红包。礼傧先生念:“接下来,叔公卓某某点歌一千元,有请卓依婷小妹演唱一段《状元媒》,掌声有请。”当然是为了讨好老寿星的。下面的小青年,可能是将就听吧。
第二碗,马上有小青年抢先点歌了,礼傧先生念道:“接下来,堂兄卓某某,点歌一万元,请邱少爷为大家唱一支歌,为老寿星助兴,恭祝老寿星福如东福,寿比南山!”
来人显然不知道邱峻唱什么,邱峻唱了一首英文歌,那是意大利世界杯主题歌《意大利之夏》,邱峻唱的英文未必有几个能听懂,但后面激情的呼喊,一下子把全场点燃了。这首歌真的值一万元啊。连卓依婷都笑了:“这歌超值了。真人不露相啊,怪不得要跟我飙歌,原来唱功了得啊。”
邱峻拿着这么厚的红包:“我不卖力,太对不起点我歌的哥们了。一万块啊,你的车,他帮我出一个轮子了。”
卓依婷笑道:“放心。今天你要是愿意唱,估计你会把这台车唱回来,还有可能把翡翠叶金桃唱回来。”
邱峻忙摇手:“饶了我吧。我还是认赔算了。”
卓依婷倒了一杯甘蔗汁给他:“你下首不是可以唱阿牛的《浪花一朵朵》、林俊杰的《江南》啊。”
邱峻苦笑道:“不会歌词,又不能看着大屏幕唱。我还是唱英文歌算了。”
“你从小不会在欧洲长大的吧?”
“有一点点。”邱峻承认,卓依婷对欧美的自由文化有一定的误解,反而讨厌留学生:“怪不得处处留情,也不管你的女人怎么相思。原来你是受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你处处留情,那就很好解释了。”
可是第三首歌,是一位大爸点给卓依婷和邱峻两人的,老人家挣钱不容易,鼓起勇气,拿了一个千元红包。两人当然不能拂了长辈意,合唱了一首《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永恒》。其实,卓依婷唱不了,都是邱峻唱上去。他极富张力的高音,虽然大家听不懂,像是刮起了一阵大家陌生的西洋风,让人眼前一亮。如同喝惯了茅台,突然喝XO,对这种带有流兰香,略有点果甜的酒,有些新奇感。
卓依婷还窜到了邱峻背上,她双胯的软档顶在他手脑勺,身体高高仰起在空中,凌空张开双臂还做了飞翔之姿,俯仰之间,甚是吓人,吓得邱峻赶紧弯了一个曲度,展开手臂保持平衡,尽一切可能保护她。女人狂了,那是没有一个底线。邱峻背着她六十六千克的身体,绕场一周,接受如潮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四首歌点的卓依婷单曲,卓依婷还是强邱峻上去给她伴舞。卓依婷唱了一首迪厅版的《牵手》,两人跳起了伦巴。邱峻说不上舞林高手,但他跳得像模像样,很投入很绅士,完全能带动卓依婷,卓依婷不但可以唱上去,还能舞出很多花样,让人大饱眼福,掌声鹊起。邱峻的多才多艺,在卓依婷眼中是胜过家财万贯的。没想到,这回可找到了一辈子的那一半,她真的爱上邱峻了。
第五首有人用托盘托着十叠万元一匝的钞票——十万元大红包,点邱峻一首中文歌曲,引发全场轰动,竟然有人豪掷十万大奖。点歌的人是一位家族中的大佬,赫赫有名的实力派人物镇长卓志华,而且点了一首《八百里洞庭美如画》。说明这首歌是用心良苦的,他们要试探他究竟是不是韩宝来,韩宝来曾经在雪灾现场演唱过《八百里洞庭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