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姑娘,你这芝兰堂的生意可真是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说得果然有些道理,卢姑娘才开张三日就有这般光景,若是多开几年,这江州花市只怕就都是唯卢姑娘马
首是瞻,看你进什么货,旁的店铺也会跟着进什么货了。”
唐知礼端起秦文龙递过来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低头望着茶盏里清冽的茶汤,心里头有几分微微的酸。他在江州花市做龙头老大也有几年了,自从陆贵妃点了他的牡丹为花魁以后,江州花市的店家个个对他各种阿谀奉承,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这是自己的本事,并非是投靠了
陆思尧得来的好处,今日见着卢秀珍芝兰堂生意红火,免不得有些不自在。
“唐老板,你这般说可是折煞我了。”卢秀珍陪着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唐老板多年经商,自然知道这做生意的道理,新开的铺面对客人来说总是会有些新鲜感,等着过了这几日,他们看惯了自然
就没了那想要芝兰堂转转的念头了。”
“呵呵,卢姑娘,你这是太谦逊了。”唐知礼的视线从多宝格上的蝴蝶兰上扫过,圆胖脸盘上全是笑:“芝兰堂光是一盆蝴蝶兰,足足能撑起门面。”
卢秀珍心里头暗自一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这盆蝴蝶兰还会引来各路小人觊觎?
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笑容恬淡:“唐老板,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盆花罢了。”
唐知礼的目光盯紧了卢秀珍,不肯放过她一丝异样的神情,大司农交代要他务必盯紧这个卢秀珍,他开始还不以为然,现在却也隐隐有了疑惑。
一个乡野村姑,从哪里弄来这般珍贵的花?他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这个村姑,绝不是她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卢姑娘,天下有无数的花花草草,有娇贵者,也有低贱者就如这世间的人分为三六九等,有人着红佩紫山珍海味,有些人却是衣衫褴褛食难果腹。你这盆蝴蝶兰,就是花
中娇贵者,如何能说只不过是一盆花罢了?”
说话间,唐知礼盯着卢秀珍不放,也不顾及什么礼仪规矩,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村姑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呵呵,唐老板,这娇贵者如何,贫贱者又如何?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簪缨世家也会有衰败的一日,再权势显赫的人也会有入土为安之时。即便花也要分贵贱,可都有凋零之日,腐烂之时,何来有什么不同?再者,花中最尊贵者莫过于牡丹,而唐老板的花铺便是以经营各种名贵牡丹远近闻名,唐老板,你又可有觉得自己那
些牡丹花不仅仅只是一盆花?”这一番话说得唐知礼无话可答,卢秀珍将这问题又抛回给了他,字字句句无可指摘——若论花中尊贵者,定然是牡丹无疑,而他却是这江州城专营牡丹的,自然是他花铺
里的牡丹花最为珍贵。
“卢姑娘,我别无他意,就只是想问问你,这蝴蝶兰是从何处购来?这般精致的花朵唐某人以前并未见得,故此好奇而已。”“唐老板,这蝴蝶兰实在也不算是什么奇花,只是咱们大周见得少,故此大家便觉得奇怪罢了。其实这花在南诏的山谷里有不少,在西南那边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不信,
唐老板可以派人去南诏那边问问便知。”
“南诏?”唐知礼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南诏与江州相距两三千里,卢姑娘莫非还去南诏寻得这种奇花?这也真真难得。”去一趟南诏,光是车舆之资便得要花上百余两银子,他真不相信这村姑有如此气魄,她有百多两银子,做什么不好,非得要花在去南诏寻一盆花过来?若是没有识货之人
,这白余两银子的车资如何赚得出来?这是在套她的话呢?卢秀珍抿嘴一笑,不动声色:“唐老板,我这蝴蝶兰却不是从南诏来的,你莫要将我家想得太富有了,不远万里去南诏买一盆花,小女子还没这个闲情
逸致。”
“那……”唐知礼身子朝前边倾了倾:“卢姑娘这花又是从哪里来的呐?”“唐老板,我是不是可以不说?毕竟各人做生意都有自己的路子,我记得上次问过唐老板,那紫斑牡丹从何处觅来,唐老板也未作答复,我猜是从陇西天水过来的,唐老板也未表态究竟是不是啊。”卢秀珍笑了笑:“唐老板,你也是多年的商贾了,自然知道这行当里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我可以告诉你,这蝴蝶兰绝不是来自南诏,可其真
正的来源,我却不能再细说,否则不是断了我芝兰堂的财路?”
被卢秀珍这般一说,唐知礼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他手里端着的茶盏微微摇晃了两下,茶汤从茶盏里洒了出来,洒到手背上,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