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星听这林叔一下子说了好多势力,又是什么堂口,这个帮,那个会的,心想:“那个杰瑞是不是就是这个林叔的手下?那他们是有什么帮派么?叫什么名字?”想问又不知合不合适,而且看那林叔说到最后突然神色暗淡,似乎对帮派现状还不大满意,更觉得不大好开口。
那林叔说着,脑袋沉沉垂了下来,旁边的文叔轻轻拍了拍他胳膊:“老哥哥,你还好吧?”林叔方才又把头抬了起来,像个慈祥的老者一般,问苏海星道:“姑娘啊,我刚刚说的,你能明白么?”
苏海星再不识大体,也该明白面前这老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当即站起来正色朗声道:“老……老师父,抱歉,我不知如何称呼您,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每个月该多少钱,我会跟我父亲一样,如数上交,但是……”苏海星也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服软的人,话锋一偏,又据理力争道:“您刚刚也说了,都是一家人,我想请教师父,兄弟家有丧事,既无人解囊,又无人相助,反而趁火打劫,还砸了我爸爸的铺子,天底下,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苏海星说得正义凛然,那林叔直是微笑着对旁边人说:“人说虎父无犬子,如今世道在进步,这话用在女儿身上,也无不可啊,哈哈。”又冲着苏海星招了下手,“快坐下来吧,姑娘,首先一个,咱们不是青帮的底子,不走师徒那一路,也就别叫我什么师父了,我长你爸爸三轮半,你爸尚且叫我一声叔公,你叫我太叔公,不算委屈了你吧。”
苏海星当即又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清清朗朗喊了一声:“太叔公!”
林叔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的那个满脸红光的文叔,刚要说话,那文叔自个抢先说了:“就叫我文叔公吧。”
苏海星也应了一声:“文叔公。”
林叔“呵呵”笑道:“你文叔公实际是与我平辈,他是个不拘繁文缛节的人,这么一叫,倒显得我长了他一辈。”
文叔直是摆手:“快别说这个了老哥,还有两位叔伯呢。”
林叔又介绍了后来的两个老人:“这两位也是老前辈了,左手这位大名钟义,你就叫一声钟伯吧,他可了不得,有一个侄子在非洲的地界开金矿呢。”
钟义也是笑容满面,只是纠正了一下:“您又忘了林叔,那是我亲外甥,可不是侄子。”
林叔直笑道:“对对对,年纪大了不记事,你看姑娘,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叔公又得多说一句了,你们每个月交的钱,在老哥几个面前,也是九牛一毛,中国人自古讲一个忠于君国,孝于父母,说到底不就是两个字,归顺,所以不是下面的人硬贪恋着那点月钱,这只是一个形式……”
“我明白,太叔公。”
“恩,右手边这位呢,是你李伯,大名李连亭。”
苏海星连同刚刚的钟义,一并叫了一声:“钟伯,李伯。”二人均面目含笑,点头示意了。
林叔让苏海星重新坐下,再接着说道:“你李伯有一个远房的表侄,原是个厨子,到了异国他乡,兴许是受了些洋人的欺辱挫折,便带着兄弟们成立了一个华清帮,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想不到后来成了气候,这些年逐渐做大了,便把芝加哥唐人街的活给揽了。”
苏海星这时才明白过来,看来那杰瑞就是这个华清帮的了,当时又觉奇怪,问道:“那他们这是……另起的炉灶?”
这时,那李伯李连亭冷哼一声,道:“那他们还没那个能耐。”
林叔连连摆手:“看你这脾气,说上来就上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不服老也不行啊,后生越能打拼,越说明江山后继有人,这是好事啊。”
李连亭恭敬的说了声:“是。”
林叔又叹口气,说道:“而且我们年纪也大了,还能过几天安身日子。”
钟义这会说道:“林叔这是说得哪里话,老来夕阳红,还没个活法了?”
林叔笑道:“咱四个,就数你最会说话,也数你最能隐忍,能屈能伸,将来各堂口,还得指望你啊。”
钟义突然静默了一会,说道:“嗨,我也想着,什么时候晚年能过过安身日子呢。”
林叔看着他笑而不语,接着刚刚的话茬对苏海星说道:“你既然懂了规矩,别的话,太叔公也不多说了,你父亲的产业,好好做,学,也要好好上,成材了,往后家里的事,兴许还要你来分担着呢,另外,砸你铺子的那个后生,确实是华清帮的一个小老么,平时就不大爱守规矩,这次出了这么个事,太叔公帮你作主了,过后就不要记恨了,今天你且先回去吧,往后逢年过节,记挂着太叔公,常来走动。”
苏海星一口答应下来,心想:“这算是变相的妥协么,怎么感觉心里头暖烘烘的?”
林叔最后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妈妈去世的太突然,对你爸爸打击太大,几个堂口联合起来找了好多天,竟然一丝消息都没有,连你钟伯都没办法,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几十年没有过的事,姑娘啊,你要是有你爸爸的消息,或者联系上他,替你太叔公带个话,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老一辈的规矩了,自家兄弟,不得私做眼线,不得捉拿自己人,就算兄弟之间有误会,也当传齐众兄弟,判断出个是非曲直,再做定论,往后也不可记恨在心。”
苏海星又答应下来,心里犯疑:“爸爸一个礼拜前还在陕西老家陪着妈妈呢,亲自把我送到机场的,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的?”顿时心里也有些着急,当时辞别了四位叔公伯伯,走下楼来,早不见乔治警官的身影,自个摸着路回家了。
到了店铺门口,乔治的警车也不见了,想是自己走了,店里头只剩祥嫂一人看着,其他工人和店员都先回家了,祥嫂说看这工程怎么也得一个礼拜才能修缮好。
苏海星记挂着父亲安危,赶忙去里屋办公室打了个长途电话到国内,结果苏卫东的手机关机了,苏海星隐约有些担心,又拨了几个姨娘家里的电话,结果回复全是:“卫东不是跟你一起回美国了么?”
苏海星放下电话,才觉得事态不妙,联想连日来发生的事和太叔公最后说的话,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这一晚上,几乎联系了所有国内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消息,苏海星真得着急了,赶忙让国内的亲戚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