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师突然沉默。
易碎把软木塞塞回热水壶的时候,听见易老师说:“那就再多善良点多陪我会吧。”
易碎心一震。
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涩。
“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想跟我说清楚的,可没想到我出了这么一回事,耽搁了你这么久。”
耽搁。
这么陌生疏离的词语。
却用在父子间。
“这么多年,说不怪你怎么都会有一点。”易老师低下头,继续说:“可我更怪我自己。”
易碎看着他,手攥在一起,他还记得易老师倒下那刻手颤抖不停的感觉。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按理说活到这把年纪我应该是挺理智的一个小老头。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不是怕你不懂,是我,是我还在为自己脱罪。”
易老师抬起头来,眼神凄凉。
“替罪羔羊,你知道么?”
易碎控制着自己的理智,沉沉点头。
“你出生那天你妈死了。”
易碎眼眶放大,几乎冲过去,他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他的妈妈,“你说什么!”
“你妈在舞台上,死于难产,奇迹的是连脐带都没剪的你居然活下来了。”
易老师苦笑,这么多年再回忆起当年那个景象,心还是跟扎刀子样的痛。
“是我鼓励你妈去追求梦想,是我不顾医生劝说,是我在你妈倒在血泊里我无能为力,都是我,如果没有我,什么都会好好的。”
眼泪掉下来。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捂着脸,沿着苍老的皮肤一寸一寸的挪下。
过去历历在目。
尖叫。
血。
警鸣。
哽咽在喉。
“你是我的替罪羔羊。”
易碎眼角逼红,眼神带剑,狠狠咬着牙。
胸口一下一下猛地起伏,他在拼命的控制自己。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梦见你妈倒在那高台上,她对我笑,要我不要哭,我都快疯了,我需要一个发泄的通口,而你就是我的通口。
我只有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不是我的错,是唱歌,是梦想,是你。
我才能活下去。”
这样的话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是有多不负责。
易碎呵了一声,“所以我一直都什么都没做是么?”
易老师声音沉重,如同笨种的哀鸣,“是。”
易碎一拳头砸在墙上。
他上次留下的伤口都还没好。
可是他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