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候许塘是配合的,当然,也有不好好吃的时候,周应川就会拿他学的英文来教许塘拼,或者默写,许塘学的很快,往往玩完了也吃完了,周应川就会坐公交车再返回厂里。
彼时天还没亮,他会接一杯冷水,混着许塘吃剩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复习,顺便把王老板交代他的,比如厂子里前一天进出货明细和账目之类的再捋一遍。
八点工人上工,八点十五,周应川已经跟在王兆兴身后汇报了。
王兆兴本来对他那个乡下表弟给他找的人不报什么大期望,懂点财会,做事稳当就行了,但这些天跟周应川接触下来,愈发觉得这小子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今天交代周应川什么事,让他去做,他以为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又没经验,能给做到六七分就很不错了。
但没想到第二天周应川给他的足能有十二分。
这让王兆兴觉得他那个没什么成色的表弟,这次给他找的人还真不错。
许塘那边,他到了新学校,最开始难免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的这点不适应,在周应川早上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的路途中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他腻在周应川身上起起腻,也就都消散了。
要说唯一让许塘觉得有点难的,不是别的学生都头疼的文化课,反而是下午的艺术课,比如“听音”吧。
老师会弹钢琴,让他们一个音一个音听,许塘单纯靠着他的记忆力,也能听出来,但如果老师同时按下三四个,对没什么乐感的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周应川说,要是放在从前,他在学校听不懂的题都会跟周应川说,周应川晚上会跟他讲的,但这次不行了,周应川显然也不懂音乐。
“听不懂的话,老师要罚站吗?”
“不会罚站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很温柔,她们讲起话来,就和带我们上楼的那个小姐姐声音差不多…”
周应川听到不会罚站就放心了。
“那听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在后面打点瞌睡,你正是要长高的时候…教室会冷吗?”
“一点也不冷,比我们住的宿舍还暖和,我有时候都有点热,会扯开毛衣领子…”
周应川又问他,同学好相处吗。
瞧,比起他的学习,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周应川更关心他在学校有没有交到可以说话的朋友。
过了年,天气好不容易转暖一些,又开始一连日的阴雨连绵,许塘下午的课一般四点钟就结束了,这天在坐在教室里,照例等周应川来接他,可一直等了很久,周应川都没来。
负责打扫卫生的男孩叫莫小翔,缺了一只手臂,是某个老师快出了五服的亲戚,托了山路十八弯的关系才来这儿的,一边上学,一边负责打扰课室卫生,他的家庭条件很差,放在公办学校里,这叫勤工俭学,一个月学校补贴五十块钱。
莫小翔别看只有一只手,身手却很麻利,他拖着地,看见许塘还坐着。
“许塘,你哥还没来接你?”
最初许塘不太熟悉上厕所的路,都是莫小翔带他去的,俩人关系不错,莫小翔知道许塘有个对他好的不得了的哥哥。
早管送晚管接,中午还抽出半个小时来陪他吃饭,一开始莫小翔还以为许塘是得了什么绝症了,他哥这是临终关怀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哥哥平常就是那么对他的。
把莫小翔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要是有这样的哥,还至于十五岁就出来打零工?
“小翔,几点了?”
“八点半了,你哥是不是今天有事耽误了?”
许塘也不知道,他有些心慌,等莫小翔拖完教室的地,周应川就上来了。
许塘一听就知道是周应川的脚步声。
“周应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许塘有点着急,捶了周应川肩膀一下,周应川看怀里的许塘,握着他的手:“刚跟老师交了点费用,塘塘,明早我得跟老板出省去嘉源进一批货…你在学校住两天,好不好,大后天,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