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川被他拉得不行了,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怎么了?”
“还怎么了?大门在哪儿,我们快走呀,这里一定是骗子,什么学校居然要七百块钱…!那个姐姐讲话好温柔,但居然能说出这么贵的价格…!她是怎么说出来的?不如把我卖了好了…!”
周应川蹙眉,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许胡说,怎么会把你卖了。”
许塘也不在意周应川打他的头了,他拉扯着周应川,摸索着楼梯扶手,嘴里念着快走,快走。
周应川沉眸想了想,往下下了两节台阶,躬身,还是背起了许塘。
“塘塘,我们在这儿念吧。”
许塘愣是半响没出声,过了一会,他伸手摸摸周应川的额头:“周应川,你是发烧了吗?”
是七百块钱,不是七块钱!
从前在镇子上,一学期只要七十块钱他都心疼!
周应川笑了一下,侧头跟他解释:“我看了,这儿的环境真的很好,是我这几天跑的学校里环境最好、最干净的一个,塘塘,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这里的教室有暖气,不像从前在镇子里的学校那样冻得你手脚冰凉…而且这儿的学生也少,老师能照看到你,不然你到了新环境,又不熟悉,你接热水,和同学相处,我都要担心…我带你来了市里,不是来吃苦的,你在这儿念书,我也放心。”
周应川句句都是为他考虑,许塘平时很听他的话,但这次…这个学校真的太贵了。
“可这里真的太贵了,周应川,这里一年的学费就要一千五百块钱,我们在老家的小店一年也赚不了一千块钱…”
对于他们来说,一千块的确是很大的数字了,至少在许塘的脑袋里,这个是要靠以“年”为单位才能赚回来的数字。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前几年的存款我理了,除去过年这几天我们杂七杂八在宿舍里添置的,我们手上有九百六十块…七百块先给你做第一学期的学费,这个月开始,老板每个月还会给我开两百块的工资,做生活费足够了…还有我们的五金店,我已经托王叔把店里剩下的货转手出去,等小年过了,应该也会有消息…”
周应川给他算着,许塘在家里虽然不管钱,但不代表他是个小傻瓜,他扁着声音说:“你骗我,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说了,你现在是在试用期,如果老板不让你留在这里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要不要再找房子落脚?要不要再次搬家?
“我真的不读了,我不读了也没关系的…”
周应川听着,也许别人不懂,但周应川是懂的,几岁就敢护着母亲与镇子上出言不逊的小孩撕打的许塘,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他懂得他们的艰辛,如果他某时表现的很乖巧,那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塘塘,你信不信我?”
“信、信什么?”
“信我付得起你的学费。你听话,在这里乖乖念书,好不好?你留在这里,我也能更安心的为老板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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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五的学费交了,许塘一张张钞票摸了好几遍,最后只换了一个薄薄的收据。
女老师正在登记,周应川看着许塘心疼地快哭了,轻轻去捏他的鼻子,许塘呼吸不过来,要去抓他的手,两个人无声地闹了一会儿,又笑了。
女老师登记完了又问,自强班的学生不多,目前只有七个,其中五个是学绘画方向的,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女孩,是学声乐,鉴于许塘眼睛的情况,建议许塘也报声乐方向的,老师好一块教。
周应川当然同意,在他眼里,许塘学什么艺术不要紧,关键是上午可以学文化课,这能保证许塘有基本的知识和保持学习的能力,在学校里也有同学聊天,说话,能让许塘参与到正常的社交里。
他始终坚信许塘的眼睛还有的治,就算现在没有,等医学技术再进步一些,以后也会有,他不想到时候让许塘对这个世界很陌生。
将收据折起来放进口袋,周应川又带着许塘去批发市场买了新书包和本子。
因为周应川在厂里有工作,还要复习考试,所以一般他会提早送许塘去上学。
他早上几点起的许塘不知道,反正五点左右,鸡都没叫,许塘就会被已经学完一轮的周应川给叫起来了,起床,洗漱,许塘往往还晕晕乎乎的,就已经被周应川背着坐在公交车上了。
在车上,许塘靠着周应川补眠,睡得打小呼噜,周应川扶着他的额头,继续看书。
天还黑着,两个人六点十五左右到学校,学校有住宿生,许塘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周应川就给管住宿的保安买了一条红塔山和两瓶好酒,保安也就提早放他们进去了。
周应川会在楼下买鸡蛋和米粥,在空教室里一边学着自考的英文,一边喂许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