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处,云层翻涌。
一束束淡金色光线刺破层层云霞,笼罩在广阔无际的海面上。
扑面的咸腥海风温暖湿润,旗帜在风中舒卷,猎猎作响。
士兵们手执□□,站在岸边险峻的峭壁上。
大风扯动衣袍,似乎要把他们整个人都掀翻吹进海中,他们却一动不动,站得笔直,目光平静眺望远方。
几艘高桅大船驶入港口,一长三短的号角声后,船上飘出几面玄色大旗。
港口戍守的士兵上前迎接。
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却没有人敢出声说话,只有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咳嗽不闻。
被士兵们客客气气请下船的海商们踩上坚实的土地,对望一眼,瑟瑟发抖,拢紧身上衣袍,面容悲戚。
就在昨晚,对双鱼岛围而不攻长达半个月、一直没有真正攻打岛上堡垒的霍督师,突然趁着半夜时分浓雾弥漫、佛朗机舰船放松戒备时,冲进港口,攻入岛上,炸毁了岛上坚固的堡垒,击沉佛朗机人舰船。
一场激烈的海战后,岛上大小佛朗机人、红毛人、西洋人、倭人,全被当场处决。
战斗开始得毫无预兆,结束得也让海商们措手不及,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水师已经大败由佛朗机人、日本浪人、朝鲜人、中原人组成的海寇,成功抢回双鱼岛。
霍督师半个多月的围而不攻,并不是拿他们没有办法,而是静待时机,将他们全都堵在岛上,来一个一网打尽。
他们这些海商因是中原人而暂时逃过一劫,被霍督师部下生擒,请到这座和双鱼岛近在咫尺、中间只隔了一条狭长空隙的小岛上。
但听人说,霍督师并不是要放过他们,而是要将他们带回中原凌迟处死。
朝廷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海商们神情麻木,很快被驱赶到一大块空地上。
海风呼啸,风里仿佛还有几丝血腥浓臭,佛朗机人的血溅满整座港口。
有人想起港口除漂浮的那些断肢残躯,弯腰呕吐,无声痛哭。
明明是气候回暖的春日,却是一片萧瑟肃穆景象。
这时,港口处传来一长二短的嘹亮号角声。
一艘大船撕破薄雾,缓缓驶进港口。
甲板上旗帜飞扬,一个身穿窄袖戎装的高大男人站在船头,负手而立,肩披绚丽霞光,如高山耸立,气势磅礴。
这位就是率军攻打海寇的霍督师了。
海商们未曾靠近见过其本人,但海战中看到一个似山岳般沉稳的大将立在舰船上指挥士兵和佛朗机人交战,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不过一个时辰,就将不可一世的佛朗机人揍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这位霍督师不仅勇猛果断,本身也武艺高强,上岛前,他立在船舷边,拉弓搭箭,对着四散而逃的海寇连发三箭,箭箭都射中海寇头目,臂力过人,箭法精准,锐不可当。
当年的浙江总督,就是死在霍督师手上,死状凄惨,被剁成肉酱,以告慰霍家军亡灵。
如今,这个煞神又来了!
海商们胆战心惊,抖如筛糠。
港口处,霍明锦在亲兵们的簇拥中步下船。
刚打了一场胜仗,他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幽深的眸子扫一眼浑身发抖的海商们,一言不发。
常年征战的大将军,无须开口,淡淡一个眼神,便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噗通”几声,海商们一个接一个跪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哭声四起。
霍明锦没说话,漫不经心扫视左右。
肇庆府的小官袁朗博会意,立马上前,大声呵斥海商:“尔等和倭寇沆瀣一气,走私贸易,妨害海禁,罪不容诛!”
海商们哭着道:“小的们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