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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又是和乔江之一般年龄,两人不细看容貌,也基本认不出来,何况韩广张和仇聚从没近距离的见过乔江之,只是听闻乔江之是个个子瘦小的干瘪老头。
安之很快被四周的士兵架秧子的到了韩广张面前,只见他官服凌乱,应是之前跑的急了,岌岌可危的拖到了肩头,像是在下一刻就要滑落在地,官帽已经掉在了城墙的石阶上,被人捡起丢了过来,斜靠在了角落里。
韩广张就这么看着安之垂死挣扎的往后退,又被身边人凶悍的朝前拖,简直是狼狈不堪,堂堂一个知府,被作践成这样,他都有些看不过去,他不禁有些疑惑,这三城一镇的知府大人,难道是这个样子?
安之去看城外,林阳带来的人不多,此时他正架着弓弦,羽箭直指城墙之上,看到韩广张抓了安之,他握弓的手还是沁出了薄汗。
他身后有一队人马追了过来,扬起了漫天的黄沙,在风沙的薄雾间,他听到声响,又把箭尖指向了追在最前面的晴无夜。
晴无夜口中吁了一声,勒停了马,对着手下做了个停止追击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往前,马义忠以及其他人听从命令的远远停在后方。
安之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瘦小的身板晃着宽大的官服,整个人轻飘的简直不屑一顾,他看到了城外的林阳,声嘶力竭道:“林将军,快回去,回去。”
林阳再次把箭尖对准了韩广张这边,大声道:“乔知府,我是临居城的将军,就一定要来保护您。”
安之身上的官服被那些人极不礼貌的扯了下来,扔到地上,他也无暇顾及,干脆穿着中衣跑到了城楼边缘,高声喝道:“林阳,你不要忘了,你是临居城的将军,你也是临舍城的将军,还是临山镇的将军,是这三城一镇百姓的将军。”
韩广张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安之身后,粗糙的大手一把薅住了安之的领子,大笑道:“林阳,听到没有,乔江之让你不要管他,不过你放心,我们接下来要攻打的就是临山镇。”
晴无夜忽然骑马杀了过来,林阳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不过他神色不动,一手持弓,一手拔剑,与晴无夜不由分说的斗在了一起,两个人俱是出剑狠辣,招招直指对方要害,可又是招招都被对方要巧不巧的给避了开去。
仇聚在韩广张边上站了一会,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建议道:“将军,晴将军既然来了,要不要把他让进城中。”
韩广张摇头,他正看的兴起:“让他们再打一会,这两人可都是高手,如果晴无夜能拿下林阳,那就省了我们不少事。”
仇聚神色变了变,露出了些许酸涩,嘴唇动了几下,但没说出来,又把视线挪到了城楼之下,此时已是尘土飞扬,剑光乱舞,速度快的他几乎看不清两人的一招一式。
安之还在韩广张手下垂死挣扎,嘶吼道:“林将军,赶紧走吧,不要为了我这个糟老头子。”
林阳一边应付着晴无夜的致命杀招,一边还有空在百忙之余答道:“知府,我就是来救你的,我一定要把你安全的救出来。”
话音刚落,韩广张就觉察到眼前刀光一闪,就听到嗤啦一声,正觉得奇怪,就发现拽着衣领的手一空,又看到安之已经爬上了墙头,他正想再伸手去拉,却什么都没拉到。
安之身上没了官服,只着了一身中衣,腰间也没有绑缚之物,已无挂碍,韩广张自然就没有可以拉扯住安之的东西。
只觉眼前影子一晃,韩广张心道不好,仇聚已经扒着墙头往下看,看到的是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安之的脸侧向一边,嘴角淌出了殷红的鲜血。
韩广张也看到了,他猛地一拍墙头,孔武有力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恶狠狠的道:“妈的,他出来就是要找死的。”
林阳停了手中动作,顾不得身后的晴无夜,神色凄楚的看向城楼之下,那里躺着的是安之的尸体,他握紧了手中僵绳,身形微晃,大声惨叫:“乔知府,您。”
他的手下都蜂拥上前,拽着他座下战马的僵绳,劝道:“林将军,赶紧走,知府已经不在了。”
林阳已经转过了身,明知死的不是乔江之,但脸上还是极其难看的苍白,他知道,是安之死了,替乔江之死的,同样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虽然这个是五年前就定好的计谋,他找安之就是未雨绸缪的给乔江之找个替身,这个计谋安之知道,他也心甘情愿,这些乔江之并不知道。
这么多年,林阳的这颗心总悬在半空,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总觉得安之是在佯装答应,实则就是骗的一官半职,可是如今妄加国和覆盆国真的开战了,临居城真的落入了敌手,安之却信守多年前的承诺,如约做了乔江之的替死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丢了自己的一条命,他和乔江之非亲非故,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此时此刻,林阳心中一阵唏嘘,不知该抱着什么样的情绪,他的眼眶开始渐渐的泛红和发涩。
突然,仇聚一声惊呼,韩广张回头,看到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已然黑压压的跪满了人,都是临居城的百姓。
韩广张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今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面露嘲讽,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酸涩,心道:“他倒是一个受尽爱戴的父母官。”
城外林阳已经跑远了,晴无夜站在城下看着韩广张命人开了城门,放下吊桥,晴无夜却没立刻策马进城,而是圈马回转,到了安之的尸体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