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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典在冬至当日举行,晚上在宫中设宴。因为皇帝还未大婚,除了朝臣之外,席上就只剩下几位还未封王离京的宗亲。
谢虞琛的席位毫无意外地设在了乌菏旁边,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上。他视若无睹地入席,仿佛没看到集中在他身上或探究、或警惕的注视。
皇帝开口敬了第一杯酒。众人也纷纷起身,短暂地收回了望向谢虞琛的目光。
皇帝还是未成年吧?这么小就饮酒吗?谢虞琛眉头微蹙,而且他刚刚尝了一下,这酒的度数还不算低。
他往乌菏的位置稍微侧了侧身子,低声道:“这个年纪就饮酒,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
“没事,宫人悄悄换过的。”乌菏在桌下冲他小幅度摆了摆手,“左侧的酒壶里装的是清水,另一边才是酒。”
谢虞琛“……”
他看了一眼皇帝席位上一模一样的两个酒壶,又看了下四周众人的桌子,忍不住冲他比了和大拇指。
两个一模一样的酒壶明明白白地摆在桌上,只要是长了眼睛,都知道两个里面中必定又一个是有问题的。这么做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不过知道了又能怎样,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不得是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说祝酒词。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谢虞琛身旁这位阎王的霉头。
因为上一次在赏花时的经历,直到现在谢虞琛对饮酒还是有些戚戚。不过今天场合特殊,他又坐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上。作为孙、郭二人被清算之后整个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席上少不了主动来和谢虞琛攀谈的王公大臣。
许多人名为敬酒,实则是试探。当然也有主动过来示好的。反正整场宴席下来,有用的话没听到几句,没用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最开始谢虞琛还能摆出适宜的表情来与众人周旋,但到后来,过来交际的人就基本上都被乌菏给挡掉了。
宴会散场后,马车一路驶离皇宫。因为今天既是冬至,又是祭天大典,百姓之间也举行了各种祈福活动。谢虞琛他们出来的时候,许多活动还未散场,整个京城都是热热闹闹的。
“要去看看吗?”乌菏主动提议:“城东那边的活动估计还没结束,过去之后刚好能赶上。”
谢虞琛放下车帷,冲对方摇了摇头,今天凌晨不到就去了圜丘,席上和那群各怀心思的大臣周旋又喝了不少酒,实在是有些累,“以后还有机会,今天实在是没精力去了。”
乌菏:“好,那便回府吧。”
马车行驶途中,谢虞琛突然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一阵乐声,有点像铜铛的声音,但又和他印象里完全不同。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乌菏:“刚刚那个是什么声音?”
“云铃,祭祀时用的。”乌菏解释:“百姓间也会用来祈福。今天是冬至,有云铃声很正常。”
“今天祭典的时候……”乌菏突然笑了笑,“你应当是没有听到。”
谢虞琛:“……”
那是当然,因为他差点就站着睡着了。
云铃的声音逐渐弥散在身后的沉沉夜色中,马车里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