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她的颜面只会荡然无存,甚至还可能影响到黄泉界的势力更迭。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道:“——可昔日故人尚在,虽无记忆,但二位难道不愿面见他们一面吗?”
此话一出,凤清韵脚步一顿,蓦然想起来了幻境之中所映照出的,那死在一起的天狐和通天佩。
他微微一愣,没由来地想到,其实认真算起来,龙隐两辈子加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朋友,曾经的天狐妖主和他的道侣应该勉强能算两个。
有时候最忌讳心疼男人,凤清韵他心下端的是一副为人考虑的体贴心思,面上却冷冷地看向龙隐:“你要见吗?”
龙隐其实早就听到了他的心声,眼下却见到了他故意绷紧的冷脸,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心里软得不行,但面上硬是忍着没敢笑出来。
堂堂天道,在旁边当了半天隐形人,只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下,眼下终于张了嘴:“全凭宫主抉择。”
其实他确实是想见的,倒不是真对那老狐狸和他家的破玉佩有多大的深情厚谊,而是带着侥幸心理,想着见了人还能再拖延一点时间,拖着拖着说不定凤清韵的怒火就烟消云散了。
未曾想凤清韵闻言一点头:“那就先住下,待明日再劳烦冥主安排。”
龙隐:“……”
冥主松了口气,只要趁着两人没走,把宫殿修补好,那她的颜面便不算丢得太多:“分内之事而已,剑尊不必客气。”
最终两人的住处被黄泉女安排在了一处靠近轮回台的地方。
原本凤清韵以为黄泉女会给他们安排来时看到的那些坟墓洞府。
如果不是非常阶段,他实在不想往坟头里住,但眼下他的火气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冷着脸拽着龙隐跟着那战战兢兢的鬼侍往目的地走,根本顾不上黄泉女到底要安排他们住哪了。
一路上,龙隐眼见着他脸色冷如霜雪,几次想开口,都被人冷冷的眼神给打断了。
最终他只能保持沉默,乖乖跟在凤清韵身后向目的地走去。
好在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黄泉女给他们安排的是一处坐落于轮回台界内的院落。
从外貌上看,似乎还是根据他们在酆都时的住处特意精心挑选的,只不过酆都尽是黑夜,而此处则尽是黄昏。
当两人迈过冥都与轮回台的界限时,天空中还逐渐下起了小雪。
而当他们走到那处院落时,却见那处大雪纷飞,厚重的积雪足有膝盖高,黄昏映照之下,倒确实别有一般风趣。
而冥主所谓的异景在此刻也显露无疑,只见那在大雪纷飞中显得无比温馨闲适的小院外有一条冥河,上面竟飘着常年不败的荷花。
雪块在河上飘荡,和盛开的荷花交相辉映。
凤清韵见状脚下一顿,脑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枚只在幻境中见过的莲花簪。
他终归是没能真正见到那把簪子,逝去的遗憾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哪怕用尽一切力气将它拼到一起,可错过还是错过了。
凤清韵曾经只是怅然,却依旧愿意和龙隐一起往前看,但眼下,站在满天的大雪中,他却忍不住想到——向前看,又能看到什么未来呢?
若自己当真一无所知地失去了记忆,万年之后,天道再次化形,还会是龙隐吗?
凤清韵越想,心下掺着凉意的冷怒越重。
重到连一旁的鬼侍都看出来他心情不愉到了极点,连忙战战兢兢地行了礼,找个借口便溜走了。
偌大的院子前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扑撒在凤清韵的肩头。
他垂着眸子一言不发,既不往屋里走,也并未看向身旁人,有一两簇雪甚至落到了他的睫毛上,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那端的是一副姣花照水的美人模样,龙隐见状却喉咙一紧,忍不住走到他身旁,低头间没话找话道:“方才那尸魔前踞而后恭,畏威而不怀德,实在是可笑。”
他说着便去抓凤清韵微凉的右手,攥在手心想替对方暖一暖,端的是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
凤清韵一顿,倒没把手抽回来,只是抬眸凉凉地掀了他一眼,直把人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后,才冷笑一声:“她确实是畏威不怀德,软的不行非要吃硬的,那你呢?”
龙隐:“……”
许是精神紧绷太久,龙隐沉默了三秒,竟脱口而出道:“其实本座软硬都能吃……具体得看宫主赏什么。”
他的不怕死精神着实令人钦佩,惹得凤清韵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吗?”
龙隐刚想说什么,便被人一把掐着脖子,没好气地拽进了屋里。
凤清韵本就比他矮一点,哪怕架势做足了,掐着他进屋也免不得要仰点头,配上那张哪怕冷下来依旧漂亮到没什么侵略性的脸,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然而龙隐再怎么不怕死也不敢在此刻开口挑逗了。
凤清韵反手便摔上了屋门,不小的声响过后,风雪一下子被隔在了屋外,不大的屋子却瞬间显得狭窄而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