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岭没有出声。他虽不说,但从不掩饰自己汲汲求生的欲望,他的野心在北境人尽皆知,但却尽带着嘲讽、鄙夷与妒忌。他习惯了一个人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从不将自己的索求宣之于口,更未有人这般平心静气地与他谈论他说不出口的欲念。
严岭望着谢凌安,眼里的敌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沉声道:“王爷查我,费了不少功夫。”
“不难查,”谢凌安启筷夹了块鱼肉,轻笑道,“你日日活在北境人们的话里,这可是他们最得意的谈资。”
意料之中的事。严翊川颔首,过了一会儿问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
“王爷昨日在堂上声势浩大地演那出戏,看起来可不只是为了方便恕我无罪,”严翊川挨近,有逼视之意,“你是在诈我。”
第8章请愿
谢凌安似乎没料到严岭会这么问,顿了一下,旋即浅笑:“我越来越觉得你做个只舞刀弄枪的左郎将太可惜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宫里看看?”
“。。。。。。”这半吊子在朝堂上能说得上什么话。。。。。。严岭腹诽。隧道:“别岔开话题。”
“好吧,”谢凌安道,“我这个人呢,有个小癖好,喜欢鉴宝。花花玩意儿,左郎将别见怪。”
严翊川望着他,目光中似有利刃不避锋芒:“激我发怒,逼我当众口不择言,你觉得你试对了?”
“我没有吗?”谢凌安挑眉,轻笑,“你有血性,有胆识。我初来乍到北境,若说谁最不可能糊弄我、助我查明真相,只有你——”
“疑犯本人。”严翊川接话。
谢凌安轻笑,望着严翊川,似有些嗔怪:“我看人很准的。”
严岭颔首,不语。谢凌安淡淡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夹着菜。
严岭正欲启口,忽然有下属进来,面色匆匆。
“王爷,左郎将,”他行了礼,转向严岭道,“叶将军回来了,请左郎将过去,似乎是有要紧事。”
往主帐内走去,一路上,北风凛冽,抽打在严翊川的脸上,咆哮着刺激他的神经。
严翊川发现他还是那么不善于以善度人。他回想着谢凌安的话,一遍又一遍。他觉得谢凌安对他无罪的判决似乎太过客观公正,他的行事作为似乎太过顺理成章。
一切都有理有据的让他起疑,捉摸不透。但他又一时不明白谢凌安究竟有什么真实目的。
他该相信谢凌安说的吗?
他能相信谢凌安吗?
他敢吗?
谢凌安有没有可能。。。。。。与以往来北境的皇族高官有些许不一样?
一片枯叶迎面吹来,严翊川恍然从思忖中回过神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刻自己竟然在风中生出了这么可笑的念头。
因为他的心底竟然有个很微弱的声音在说:嫡次子睿亲王可能和别人不一样,你可以相信他。
严翊川打了个寒颤,怪北风太冷。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善恶两端,他的天平从来不是这样偏的。
不该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