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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皱了眉。表面上瞧着越是与寻常无异,便越是不对劲,什么消息都有,就是没有陛下的消息,越瞧越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演给世人看的。
演……
韵文心里猛地一跳,撑着方椅的扶手起了身,想同卫漪蹲个退礼,却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还紧紧被籍之攥着,她越是想抽离出来,他却与她十指相扣得更紧上几分。
她力气小,他又在暗中使坏,用了些力道,这么一来二拽的,险些被他拽着倒进他的怀里。
卫漪瞧着眼前新婚情浓的二人,忽然觉着自己真是多余,有些吃味地剜了籍之一眼,才哼了一声。“夜里瞧不见,没羞没臊的也就罢了,白日里还是这般!”
籍之亦是起了身,紧握着韵文的手,也并不回驳卫漪的话,只拉着她行了退礼,便与她一前一后地往长戚阁外头去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头顶的日照也没得来时那般艳烈,暖风往人身上一靠却是丝丝微凉着钻入衣袖之间。
韵文也不去理会自己那被他紧紧扣住的手,微微垂着头,依然沉浸在方才长戚阁里头说得话中。
王家郎主如今虽不在洛阳,但他的表兄弟琅琊王是在的。估摸着这些日子她们汝南周氏当是该来洛阳了,自己出身周家,理应修书一封,将这里的事儿同她父亲说道,若是果真要南迁,便别再管来洛阳入朝为官的事儿了。
官城都没了,当个什么官儿?
手上忽得被扥了两下。她从那焦灼的思绪中抽出身来,撞进籍之那双满是关切的眼中。“终于舍得理我了,唤了你多少声你都不理睬我。还在想着那事儿呢?”
她点点头,觉着自己这时候该是开口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在此刻化作了那说不出口的沉默,伴着对于那参透不了的未来日子的惶恐,只是张着唇一声未吭。
虽然只是张着唇,他一双眼顿时暗了些。伸手扶上她的肩,娇俏的人儿便缩在他的怀中了。弯下腰,热烈的吻落在她香软唇齿之间,肆意地撷取着芳泽。
她有些惶恐,也有些羞恼发窘。这是在未安轩外头,光天化日之下,多少王家的下人们都能经过的地方,他竟在这儿做着这种非礼勿视的事!
有些抗拒地伸了手,往他坚实宽厚的胸膛猛地捶了几拳,却反被他单手控制住,让她失去反抗的能力。
那漫长一吻的空隙,他揽着她软软的腰肢,看她唇上潋滟着红润的水光,悄悄探了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为夫记着,方才母亲好像说,夫人同母亲抱怨为夫?”
趁她不注意,他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那眼神落在韵文眼里,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一般吓人。“哪有,没有的事……”
“抱怨为夫,那想必是夫人觉着为夫依然伺候得不到位。”
“没有的事,你听我说……”
韵文一颗心再度跳到了嗓子眼,可那连声的反驳却丝毫未被理会。她只觉他的步子很快,没一会儿便回到了未安轩。
“夫人果真是好情致。其实,白日行事,或许还更方便些……”
迭心交映(二)
感受到自己整个人被他轻轻放到床榻上,她心里才终于愈发慌了起来,连忙撑着床榻将自己的身子坐正,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籍之瞧着她这般的慌乱无措,暗叹着摇了摇头,却再不往她面前凑过来,只是转身出了内室,去偏房开了抬许久之前便备下的箱笼,将里面的一连四五只木匣全都捧回了内室中。“想是我再多逗弄你几回,你还真要拿当我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了。可怜文伯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多心思娶回来的夫人,竟只因了一夜的房事,便这样记恨上了文伯,文伯果然不是个称职的夫郎。”
“谁说想那种事儿了,不正经!”
虽然已经是这般相熟了,她也早都知道他是个在她面前说话没得一点分寸的人,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地面上发烫。双手的掌温较凉,她用着两只手捧托着自己的脸,将这一方羞窘挡了个严实。
看着那少年郎自外头缓步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心里竟忍不住地有些好奇,伸了脖子便要往他手里紧合着的物件望过去。
“只知道你是个面皮薄的,倒是不知你还是个性子着急的。”
他应声随手拿了一只木匣子打开来,那里面赫然是一大迭有些发黄的账簿,伴着轻微因长时间见不到日照的陈旧味道。
韵文只瞧了一眼,脑仁便开始突突地疼。“原先在汝南时候便见阿娘握着那一大串的库房钥匙,整日地点着账簿,我想寻她陪我放纸鸢都不成。没成想我也还是逃不过这叫人苍老的事儿……”
籍之搬了张矮凳坐在她跟前,重新将手里那个木匣合上,轻轻放入她的手中。“这一些木匣子里全都是往年的各项账簿,大到年俸收入宴请宾客等的细则花销,小至各房有几口人,配了多少随侍下人,亦有多少洒扫生火的,来历底细也全在里头。这些是母亲早早地便收好了放在屋子里的,她说这本该是她亲自替你送过来的,奈何平日里要管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她忙得抽不开身,便只好叫我替你捧过来了。”
听了这话,她一整个人瞬间有些松垮下来,一双眼神搭在那木匣子上,慢慢往后面桌上摆着的剩余六七个匣子一道滑过去,认命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原来是赶得这样紧。”
籍之却并不回应她这句话。望着她略显疲惫的身子,他将她身子揽过来,让她伏在自己怀中,和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先前午时那在庭院里候着的跟个木头似的,是颂启,同尔风一样也是近侍。为人十分木讷,我便没带他去淮南,这回你可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