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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年目光诚恳,神色不似作假,楚淮想了想,回应道:“你先好生休养,过年前我让离苑过来你这儿一趟,到时候你们好生聊一聊。”
少年沉默着落泪,听到了楚淮同意的话,面上闪过丝丝欣喜,好似丢失之后,又重新找到了来之不易的珍宝一般。
楚淮端过来一盏茶,扶着戚长胜坐起来,把茶盏递给他,“喝口水吧,你现在不宜情绪过分激动。”
“你且说说自己的情况吧,那日黑市街上遇到你时,你为何会被那么多杀手追杀?且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出现在黑市那一块,想来也颇不合理。”
楚淮脸上透出些许沉重之色,他这个人是不怕麻烦,可有了家人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他做的事情都不能给家人留下后患,一定要确保夫郎的安全。
戚长胜身份特殊,形迹可疑,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宣武侯府被栽赃陷害贪墨军粮军饷,皇帝下令满门抄斩,我和兄长都被一股势力暗地里掳走。”
戚长胜喝了一口水,泛白的嘴唇难得红润了些许,他目光放空,整个人气息沉敛起来,好似回到了那年那天,被皇帝下令满门抄斩之时……
“我父亲戎马一生,为国征战四方,爱兵爱民胜过爱子,为官最是清廉不过。为官数十载,家中存粮不过十担,存银不过千两。每遇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年份,他甚至掏空家底,赈济流民。”
说到这里,戚长胜眸光由哀转怒,直至暴怒怨恨。
“那些人也当真可笑,贪墨军森*晚*整*理粮军饷数十万两,可实际上抄家所得统共千两之余,世人都道上位者仁慈守成,我却要说他假仁假义,有眼无珠,贪生怕死!”
“哪个贪官抄家后,只抄出千余白银,哪个贪墨军饷军粮数十万两的贪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连靴子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一直想杀了狗皇帝,杀了这个昏昧假仁假义的狗皇帝!”
戚长胜咬牙切齿,那怨毒的神色,恨不能当场就剐了上位者!
不知想起什么,他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戏谑且嘲弄的笑来。
“不过,应该轮不到我杀了,狗皇帝招人恨,定然活不过年关,见不着明年的太阳。”
听到这句话,楚淮直觉不妙,微敛住的眸子里,闪过丝丝挣扎之色。他这算不算,刚脱狼口,又入虎口?
逃离了一个明摆着危险的漩涡,又不经意间掉入了另外一个尚未显现,却能预料到深不可测的漩涡里。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准是穿书后的炮灰命运裹挟着他,叫他难得自由之身。
“镇国公那边是纯粹的保皇党,不管谁做皇帝,他们都会维护皇帝。现在有两个阵营想争夺帝位,一个是狗皇帝的亲弟弟,岐王魏恒,一个是狗皇帝小叔叔,荣亲王魏晞辰。”
“我和兄长就是被魏恒的人抓走的,只不过兄长武功高强逃了出去,而我一直被魏恒的人管控着。直到后来,一次意外,我偷听了魏恒和他属下的闲聊,才知道魏恒之所以掳走我们兄弟的原因。”
戚长胜捧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水润喉,楚淮见状,端来茶壶,又给他续得半满。
“宣武侯府的底蕴是极其深厚的,我和兄长都是一顶一的大将料子,他想培养我俩,为他的谋反大计增添筹码。”
楚淮见戚长胜停下话茬,抬起眼眸,直视对方道:“所以,你是哪边的人?”
离苑跟他一起挺久了,也在很多场合当着很多人露过面,若戚长胜真的是离苑的血亲,魏恒有恩于离苑兄弟俩,那他在外人的视角下,就已经是魏恒的人了。
但他不清楚魏恒品行如何,既然被卷入漩涡,他要选一方站位的话,必当选一个人品靠得住的,否则,即便逃入山林,他也绝对不会归附其下。
戚长胜眸光坚定,他转了转眸子,面上浮现疑惑之色,似乎不明白楚淮为何会疑惑他的站位。
“我自然是王爷的人,魏恒狼子野心,手段狠毒,却是个草包废物,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楚淮有些哑然,“那他对你们兄弟的救命之恩呢?这如何算?”
“救命之恩?不过是先人一步,将我们兄弟囚禁罢了,我父亲早就归附于魏晞辰王爷,那时暗卫早已候场相救,结果却被魏恒横插一脚!”
戚长胜气急了,气血翻涌,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噗……”
似是不喜自己现在这副脆弱样子,吐完血后,他立马灌了茶水,压住满嘴腥甜。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兄长分离这么多年!更不会被当成杀人机器般培养,沦为叫人不耻的刽子手!
楚淮急忙拍了拍戚长胜的后背,让他捋顺气息,才道:“原是如此,可你此番被我阴差阳错带走,魏恒那边就无人再来搜寻么?”
“呵!怎么会,我可是他们手里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那些人哪里舍得将我舍弃!且不说我还知道他们那么多消息,即便是舍弃我,也定当让我成为一具尸体后,再舍弃!”
戚长胜捻着茶杯,在自己眼皮底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略微自信道:“我说过的,我是王爷的人,自我出逃后,便有暗卫随身保护,你带走我时,暗卫们就开始行动,抹除了我经过的痕迹。”
“即便有些通过特殊手段找上门来的人,也被我的暗卫们顺手杀掉了。不过,听说我进你家门当天,有好大一波人杀入你家,想取离御将军项上人头。我的暗卫们怕那些杀手杀人无度,便出手清缴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