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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虽长得好,那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流氓离开视野范围后,离苑带着魏熙和裴元舒踏上了去往姻缘庙的路。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裴元舒边走边偏头看向离苑,对离苑方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疑惑,“离苑,你方才何故要揍那人?”
他只记得离苑出手打人,丝毫不记得被打之人有何怪异的举动,可离苑又不会随便出手伤人,这才叫他疑惑顿生。
“我瞧他不顺眼,这个理由嫂子可还能接受?”离苑吊儿郎当的把手臂背在脑后,嘴里叼了一棵不知何时摘下的狗尾巴草。
他转眸看了一眼干净如空谷幽兰的裴元舒,心里有着另一套想法。腌臜之事他自己一人知晓便可,何必要惹得嫂子惊慌忧心呢
于是他勾起唇角,微抬下颌,目视远处的苍茫天穹,嬉皮笑脸的给裴元舒编了个慌,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那人是我死敌,从前总喜欢拿鞭子抽我,还将主子的物件偷走,拿去外面的当铺买掉,栽赃陷害我。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又费劲心力折腾回一条命,自是要把从前吃过的所有苦头都给倒回去,省得他总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唉!你还是莽撞了。”裴元舒看着离苑,有些不赞同离苑此前的做法,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下回记得找个隐蔽处下手,无人看见,总归安全几分。那人瞧着不像个好的,举不定留着什么昏招还没使出来呢。”
离苑也是跟着楚淮和太守大人露了面的,总会有人留意到他这么个人,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太守大人那边怕是也不好处理。
夫君本就事多,能给他少点糟心事就尽量少点。
离苑点了点头,他自是明白嫂子的顾虑,可他这人直来直往惯了,哪能在动手之前想这般多,只能说,下次一定。
拾级而上,已入冬季,台阶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比起道路尽头姻缘庙的香火鼎盛,人潮如织,这段上山之路,显得寂寥且荒凉。
别说沿路游山玩水了,别给那贯穿的冷风给刮走,已算万幸。
几人悠哉悠哉的登阶而上,因着裴元舒幕篱已失,这附近又没有买幕篱的铺面商贩,
有些眼尖的人便认出了裴元舒的身份,“诶,那不是裴公子的弟弟么?长得这般相像,定是错不了!”
“这回可立大功了,帮裴公子找着了弟弟,这份功劳可不是银子能够抵偿的,你小子可以啊,发达了!”
两人躲在一棵树的树干后,猫着腰讲话。
率先发现裴元舒的壮年嘿嘿一笑,朝裴元舒等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哪里哪里,这不还有你一份功劳嘛。这样,你跟着裴公子的弟弟,我转回去给裴公子报信。”
那人摆摆手,示意他回去通报,“好说好说,我盯着便是。”
裴元舒等人不知自己身后远远的坠了条尾巴,也不知自己不久后就能与亲哥相见,更不知与亲哥会面后,即将朝他席卷而来的灾厄。
都说夫夫间心有灵犀,楚淮此时也正如裴元舒一般,对未来的一切都不明晰,但他知道专注于自己手下的每分每秒,力图未来是按照自己规定好的方向发展。
杏花村,青城最偏的一个村庄,这里远离喧嚣尘世,村民亦鲜少外出,以至于三岁小儿见了外人,也笑嘻嘻的指着路,并无恐惧色。
“幺儿指的方向不错,村长爷爷就住在那里。你们不是外头的流民吧,若是的话,劝你们还是找下一个村庄留宿吧。我们杏花村没有什么粮食了,家家户户吃糠咽菜都吃不饱……”
年轻的妇人匆匆赶来,一把搂住蹲在地上玩石子,刚才还给楚淮等人指路的儿子,一边扬着笑脸,劝楚淮等人最好不要留在杏花村。
“多谢婶子指路,我等不是流民,就先去找村长了。”宋怀珉礼貌谢过,领着身穿常服的十几个人往村长家方向赶去。
自从进了青城后,这些天跟着宋怀珉一起东奔西走,为百姓做实事。赈济灾民,清理河道,开山铺路,无论是哪一件,都叫他从心底里生出熊熊烈火。
他的灵魂与躯体,大抵是不甘于平凡的,否则也不会上辈子生于末世,这辈子还携带着上辈子的技术和记忆。
因此,他严格要求自己,更多的为百姓们考虑,多多为这个世界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炎黄子孙,似乎没有一份骨血是甘于平庸,甘于摆烂,甘于堕落的,他有这份天赐的能力,就得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如此才不会歉疚难安。
风风雨雨,泥泞山林,他淌过了无数百姓们所淌过的苦难,无论是心性还是处事的方式上,都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往日里的那个他,已经渐渐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什么外冷内热,闷骚,喜怒易形于色,满身少年不羁风流气,演变到今日,通通促成了他身上沉稳老练的气质。
或许说,历经沧桑,见多了愁苦,他也该是时候成长起来了。
“楚兄,此村落屋宅破败,到处都是洪水过境留下的泥水潭,也不知活下的人是靠什么裹腹顶饥的……”
宋怀民队伍走在最前面,他眼眶发热,望着遍地荒芜的山村,那种心悸感,没有来的攻击着他的心肺。
脚下是被淹死的野草,已经腐烂了一段时间,泛着污黄之色,几步开外的水田里,因着近来雨水绵密,山村人手少,泄洪效力低微,过膝高的水泡着腐败得仅剩根部的稻草头。
楚淮深深地看了水田里的稻草根一眼,愈发觉得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极为碍眼,这个王朝若是没了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