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看到他还散乱着的头发,朝他招手:“你过来。”
谢时鸢听从,走到宋忱面前。
宋忱让他坐在椅子上,拿了把梳子站在他后面。谢时鸢的长发本来像绸缎一样,现在却枯黄地打着结,怕扯到谢时鸢头皮,他只能一缕一缕分出来,小心翼翼梳开。
谢时鸢只感觉有轻微的拉扯,酥麻不已,他没有问这样的行为合不合理,只要是宋忱吩咐的,他都会照做。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头发全梳开了,宋忱拿过玉冠,想给他束,却突然停住,玉冠太惹眼了,谢时鸢不能用。
他换了一条发带。
宋忱并没有给人扎过头发,但碰到谢时鸢时,无师自通,熟练得像做过千万遍,一下就扎好了。他心里划过什么,却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抓不住。
宋忱没去管,退后一步:“好了。”
谢时鸢转身,宋忱看见他的脸怔了怔,许久未言,谢时鸢低着眉,询问道:“公子,可有何不妥?”
宋忱回神,摇头:“没有。”
谢时鸢便守在一侧。
宋忱还不能适应两人的新关系,看着谢时鸢无从下手,觉得要给两人找点事做,他想了想,过年了,该上街买些礼物送给兄弟姊妹。
宋忱:“我现在要出去,你随我一起吧。”
谢时鸢点头。
宋忱带他出去,宋府离他要去的地方不远,他们步行去的,今日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放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街上车水马龙,出来的人不少,大伙都穿着新衣,欣欣向荣的样子。
京城寸土寸金,这条街更是黄金地段,号称大雍消金窟,是达官显贵最爱的地方,谢时鸢曾经也来过很多次。
宋忱径直走着,没有四周张望,有自己的目的地。
须臾,他们停在一家阁楼前,谢时鸢瞧着这个位置有些陌生,他记得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抬头一望,阁楼的牌匾写着见君子几个大字,的确没见过。
谢时鸢出了神,心想大概是什么时候新开的,取代了原来的商家。
里面的人很多,出来采买的大多都是高门主母,满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还携着自家小姐。这家铺子里主要是珍宝首饰,也有其他,妇人看对心意后,随手一挥就能花出上万两银。
宋忱花了些许时间,按照她们不同的喜好,挑出几样东西。他去结算时,路过一个木柜,眼睛不经意瞥往里一瞥,然后就走不动路了。
宋忱脚尖一转,伸手把那条银白的发带取出来。
他拿着发带看了看,过年白色不太喜庆,店里的伙计都把它收了起来,很不起眼,但宋忱一眼就相中了,不是给自己,是给谢时鸢,总觉得他应该戴这个。
他迟疑了片刻,没有放下,走到谢时鸢面前:“好看吗?”
谢时鸢目光正落在一支白玉簪上,盯了很久,听见声音一愣,顺着宋忱的手望向发带上,不见喜恶,问他:“公子喜欢?”
宋忱反问:“你喜欢吗?想给你做新年礼物。”
谢时鸢没有料到,他顿在原地。
宋忱自做主张走到他后面,手上开始动了。
周围有人认出他们,看见二人的举动大惊。那被宋家和太后捧在掌心的小公子,正拉开谢家罪臣头上的发带,给他扎上一条新的,小公子满脸温柔,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那人是除夕宴会上的人,昨夜目睹了谢时鸢和太后对峙。她眼皮一跳,在两人抬头之前忙移开视线,没一会儿又按耐不住好奇心,看了回去。谢时鸢正好背朝她,素白的发带绑在头发上,格外醒目。
她想起谢时鸢发疯的样子,想起谢家的惨遇,打了个寒战,看发带的眼神也变了味,觉得他戴白的别有意思,像是……像是在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