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脚步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继续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哭了才好,总好过刚才那副样子,谢时鸢也不过才二十岁,他那个样,会坏掉的。
……
谢时鸢被带回宋忱的房间,大夫已经准备好了,他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大夫检查完,开了好些药,宋忱命连末去外面抓,送别了人,就只剩下他和谢时鸢。
他提着被子往上掖了掖,打量了谢时鸢一眼,他好像张了口,宋忱没听清,耳朵凑过去,轻声询问:“什么?”
谢时鸢嗓音嘶哑,像枯死的藤蔓在墙上摩擦:“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宋忱不知道,这得去问宋鸿嘉,他沉默片刻,安抚道:“我会帮你去问,你先别担心。”
谢时鸢又不说话了。
有人来来回回往里面跑,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没一会儿,连生提着桶出来,皱着眉头对宋忱说:“公子,水备好了。”
宋忱嗯了一声,转朝谢时鸢:“你这身衣服不用再穿了,我刚才叫人拿了新衣服,先去沐浴吧。”
谢时鸢倦怠地闭起双眼,浑身沉甸甸的,没有力气动弹,宋忱叹了口气,叫上连生把他拉进去。
三个人站在浴桶前,连生嫌弃,不愿碰谢时鸢的身体,宋忱叫他出去。上浮的蒸汽氤氲着,模糊了谢时鸢的眉眼,宋忱有些无从下手,问他:“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谢时鸢有了一丝反应,声音干涸:“你出去吧。”
宋忱离开了,谢时鸢靠近浴桶,水面上倒映出青年人脏乱沉寂的面容,他解开衣物入水。
宋忱不会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若今晚太后处置了他,何尝不算一种解脱,可宋忱横插一脚,他没能死成。他已经不管不顾,放纵过自己一回,没有脸再一死了之,只要有他存在,谢母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有时候活着比死难得多,谢时鸢闭上眼睛。
宋忱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不免有几分焦急,正想进去看看,谢时鸢推门出来了。他洗去污浊,卸了囚衣,头发虽然还散着,却比之前有精气神了。
宋忱盯着他,想说以后会好起来,可刚生出这个想法,脑海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他。宋忱轻拧眉心,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从他落水后就一直有,就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宋忱晃了晃脑袋,把纷乱的思绪甩开,去拉谢时鸢。
方才从宫里回来已是半夜,府中暂时没有给谢时鸢睡的地方,今夜估摸着要在自己床上度过了,宋忱和他商量:“你先和我睡吧,明日让人给你准备卧房。”
谢时鸢没反驳,目光落在交叠的手上,异常乖巧跟着他。
他的床很大,容纳他们两个绰绰有余,宋忱把他按在床上,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床被子,给谢时鸢铺好:“睡吧。”
宋忱困意上涌,宽了衣爬进里面,小手抓着被子,规规矩矩躺好,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谢时鸢躺在了床上,两只眼盯着床顶,不知过了多久才盖上眼帘。
这一觉睡得极不稳定,他心里有事,无意识皱着眉头,做了噩梦,身上汗津津的,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躺过,身子很累,又睡得很沉。
矛盾的夜里,时间无限拉长,谢时鸢睡了很久,醒来天光大亮,眼中闪过迷茫,不知今夕何夕。
身边空无一人,谢时鸢探了探床榻,冷冰冰的,宋忱早已离开。
谢时鸢下床,许是听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