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媳坐在殿中和乐融融的聊了半晌,却始终不见贺氏的身影,约莫又等了一炷香左右,人倒是不负所望的盼了来。
不过,来者是大王子府的总管。
姗姗来迟的总管入殿后将礼数行了个周全,一脸歉意地口称大王子妃临出门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伤,无法入宫学习,大王子特意遣他前来向王后讨一个假,待大王子妃养好伤后再入宫学习。
闻言,王后自是叫贺氏安心养伤,向总管关怀了贺氏几句,赏赐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材和补品,就让人回了府。
坐在旁侧的灵越由始至终都是在静静聆听未曾出言,明亮水眸盈着若有若无的讥嘲,显然对贺氏无法来学习的原因心如明镜,等到王后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成一派温和之态。
少教导一个人,倒使王后省心不少,全心全意的教灵越如何处理宫务。
尚且待字闺中的时候,灵越一门心思钻研修习术法,不曾接触过家中繁琐事务,因此初初接触冗杂的宫务学习起来便有些吃力。
王后似乎也看出这点,放慢了语速更加细致地讲解,好在灵越的领悟力极强,经由王后点拨很快明悟其中的弯弯绕绕,原本一项项令人棘手的宫务也变得不再难。
半日的时光匆匆流逝,王后教得也有些乏力,用了午膳之后便叫灵越回府休息,明日再来继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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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身份
走出王后的坤仪殿,在出宫的路上途经春林园时,灵越眼前一亮,不免被美丽的雪景所倾倒。
春林园乃是王宫景致最美的地方,春赏青碧如涛,夏赏姹紫嫣红,秋赏鲤戏芙蕖,冬赏雾凇雪林。
四时美景皆不相同,自然会吸引后宫女眷纷至沓来。
在她驻足欣赏的时候,园中走来一个身穿天青夹袄的宫人,垂首行了个礼。
“二王子妃安好,奴奉雎夫人之命,请您赏光移步浮仙亭中一叙。”
灵越顺着宫人走来的方向望过去,视线不期然同浮仙亭中的雎夫人相交,双方遥遥瞥见彼此,倒是友好地微笑颔首。
天寒地冻的时节,冷得人恨不能钻进锦衾里烤着炭火取暖,人家倒是个不畏严寒的,面不改色的坐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还能保持着笑颜,着实难得。
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
本来灵越打算寻个时机找上雎夫人,不成想对方倒是沉不住气先来找上自己,她倒是无甚异议,这地方景致很美,能在这儿聊倒也不错,便应约至亭中。
冬日晌午的太阳将将拨云露了面,洒下难得的日光,雎夫人笑吟吟地请灵越落座,素手微扬,斟了一盏茶。
她优美的仪态正是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所造就出来,本就拥有众人难以企及的美貌,一袭白衣胜雪更是娇怜万千。
“冬月寒冷,滴水成冰,夫人倒是好雅兴来这儿赏景。”
灵越乜斜着一旁的炭火,心下冷笑,炭盆中烧着的炭下残余着厚厚一层银丝炭燃后的灰烬,显而易见雎夫人是特意提前在此等候。
雎夫人笑而不语,只将目光放在灵越面上细细打量着。
像,真是像极了那对夫妇……
灵越启齿呷了口茶,抬眼的时候正瞧见她的目光凝在自己面上,嘴角漫上浅浅的笑容,“夫人这般看我,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方才一时走神,是我唐突了二王子妃。”雎夫人面露赧色,满含歉意,“其实,我初见二王子妃便觉得你长得与我的故人有些相似,今朝细看更是相像,叫我不自觉地愣了神。”
她是在试探,试探灵越当听到与人模样相似后会出现的反应。
乍闻此事,灵越诧异中带着好奇,“哦?故人?不知故人身在何处,姓甚名谁?”
哪怕灵越表现得有些好奇,雎夫人还是不能彻底放下戒心。
“不瞒二王子妃,故人乃是我的表姊和表姊夫。表姊怜我自幼痛失怙恃,处处待我极好,有一年表姊去往长安游历,便是在那里与表姊夫相识。后来表姊夫随表姊归国,二人成婚后极其恩爱育有一女,本是团圆和美的一家人,却在一场大火中罹难。”
雎夫人追忆的神思蒙上痛苦的阴翳,眼中泛起泪光,泫然欲泣地讲道。
“当我得知消息赶去时为时已晚,只能强忍心痛收敛了夫妇二人的遗骸,其间有一个幸存的奴仆告知我,表甥女侥幸逃过一劫还活在世上,总算令我看见了一丝光明。我那可怜的表甥女姓梁名姒音,小小年纪不知所踪,此后十数载我一直都在派人寻找她的踪迹,期望能在找到她之后接来我身边团聚,替表姊和表姊夫好生照顾这个女儿。”
言罢,雎夫人语气怅然,“若是能找到她的话,便是让我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