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阮绥音微微仰起脸,仰视着他,在他面前阮绥音时常觉得自己很弱小。
“在你看来,为什么你总是在受伤呢,阮绥音。”傅斯舟垂眼看着他,淡淡道,“因为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又谈什么保护别人。”
“你说的对。”阮绥音无可辩驳,垂下了眼睫,轻声说,“只是…如果我能的话,我想我愿意…”
“——即便你不需要…”
金色的光斑在他眼中的湿润里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傅斯舟打赢了这场争辩,却没半点胜利的喜悦。
或许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情绪早就已经被阮绥音绑架。
而在阮绥音的悲伤浪潮中独善其身也成了不切实际的空想。
【作者有话说】
章节标题是容祖儿《烟霞》歌词作词:林夕
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
顾家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虽然不比徐家和沈家家大业大,也不比高家军功赫赫,但顾崇曾任评议院议长、如今又手握已故夫人阮薇家财团的管理大权,而长子顾闻景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在任评议员,前途无量,更不要说现在还出了阮绥音这么个影响力庞大的顶级歌星。
尽管顾崇在夫人去世之后就淡出了公众视野,顾闻景更是行事低调,但顾家的名头在亚联盟北部仍然十分响亮。
顾宅坐落在述京市西的温江江畔,毗邻专门接待高层和外宾的月沼庄园。抵达后,司机下车为傅斯舟和阮绥音打开车门,傅斯舟一脚刚跨下车,身着执事服的管家就迎了上来:“傅首长。”
傅斯舟颔首,目光扫过金色灯光掩映下的顾家大宅。进大门后是一条铺满碎石、两旁种满巨瓣兜兰的宽敞大道,通向一座十分规整的白色别墅,而庭院环绕着别墅而建。
一旁的阮绥音也走过来时,管家看向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却只是简短地躬身示意,什么都没说。
在傅斯舟看来一切从阮绥音的着装就开始古怪。明明是回自己家,他却穿了一身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的深灰色西装,比傅斯舟穿得还要正式,再打个领带,傅斯舟觉得他就可以去参加会议了。
而最离奇的是阮绥音竟跟着管家躬身,傅斯舟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把诧异写在脸上,显然旁边的司机也是一样,但谁都没提出疑问,而傅斯舟也不认为有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他们被领进大厅时,顾崇也握着手杖从台阶上走下来。
和如今在任联盟副军团长的、高泽琛的父亲高峰不同,高峰一看就是一个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将领,矫健、严整、不怒自威;而顾崇显然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政客,同时又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他没什么威势,但仍能让人心生畏惧,因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可能占到分毫的便宜。
傅斯舟走上前,却突然发现阮绥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己身畔消失,他回过头,阮绥音停在了他身后,仿佛再往前走几步会进入什么攻击范围似的。
傅斯舟没再往前走,但也不能后退,只能站在原地微微弓身:“顾议长。”
“来了。”顾崇走上前来拍拍他肩膀,第一句不问阮绥音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家一趟,不问阮绥音伤好些了没有,而是问傅斯舟后天的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用有太大压力,演讲只是小事,这之后你还是专注着好好把军团的助学项目促成。”顾崇坐到沙发上,“闻景和其他几位评议员去了邻市,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到家,不然你们还能交流交流,毕竟他也算是过来人了。”
“会有机会的。”
傅斯舟和他聊了几句,一直到阮绥音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小声开口:“你们先聊,我去花园走走。”
听到他的声音,顾崇神情凝滞了一下,然后才如梦初醒般,仿佛刚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小儿子似的,问他:“伤不碍事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关心担忧的色彩,更像上级的慰问。
“……不要紧,已经好多了。”阮绥音垂下头,没看他。
时至今日,在顾崇面前阮绥音还是会有种本能的胆怯,即便在顾家这些年来阮绥音已经把察言观色学得纯熟,顾崇也非常棘手,因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顾崇颔首:“你去吧。”
得了准允,阮绥音立马起身,拖着一条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像逃兵。
“其实…”阮绥音消失在视线范围后,傅斯舟开口,“他早就想回来看您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顾崇盯着他,似笑非笑:“是吗。”
傅斯舟哽了一下,他看出来顾崇很清楚自己在说谎。
“你不用替他圆。”顾崇平淡地说,“早年间我事务繁多,在家的时间不多,绥音一直以来都是跟母亲更亲一些,这恐怕都不需要我说,从他执意要改名和她姓就显而易见了。”
傅斯舟点点头,对此半信半疑。
尽管顾崇已经极力去掩
饰,但他与阮绥音之间实在太过陌生,那不是一种因为相处时间稀薄而导致的疏离,而是一种因为一方的视而不见和另一方的胆怯退却而产生的距离感,他们像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才不得不顶着父子的身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