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萧琰没来,倒是花容娘子在宫外求见。清阳宫里面的人不敢回禀皇上,徐晋遂来问我的意思。我点点头,让人放她进来。
“臣妾参见娘娘。”她屈膝行礼。
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深夜过来你也不易,快来坐吧。”
她也不推辞,挨着我坐下。我问道:“你去谢婕妤那里看过公主了?”
她眼眶一红,点点头道:“看过了,小公主真是可怜。”
我一叹,道:“当年本宫还没有孩子,朝露公主与本宫亲近,这唯一的女儿也要与本宫一同养,所以让她认了本宫当义母。可是后来朝露公主薨逝,本宫到了也没能有福气抚养公主长大,让她白白落入孙选侍手中,受了好些年委屈。”我顿顿,道:“其实这些露骨的话,放在以前本宫还不敢说。如今孙选侍稍微势颓,本宫才敢一吐真言。费尽心思把公主交给谢婕妤手中,本宫原以为公主以后能平安长大,谁知道……”
花容娘子垂泪,道:“臣妾一直在宫中侍奉,这些事臣妾都知道。公主过世不怪娘娘,娘娘自己都身中剧毒,要怪就要怪下毒之人太过狠心。”
我指甲不觉掐入掌心,闭目不忍,开口唤来了徐晋:“午间宴饮上面的断肠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查清楚了?”
徐晋点点头,道:“贼人中午就已经拿住,现在证据也有了,只等皇上发落。”
花容娘子连忙问到:“若非是要紧的人,没人敢毒害皇后娘娘和公主。徐公公,到底是谁这么心黑,要置娘娘和公主于死地?”
徐晋稍稍踌躇,我见状道:“妹妹先别着急,徐公公有他的为难之处。等咱们见到了皇上,一切皆有分晓。”
徐晋连连称是,让人备了参汤给我补身体。花容娘子劝我回去,我摇摇头不肯走,饮了不少浓茶参汤支撑精神,勉强坐住。
终于,萧琰来了。他面色灰败颓唐,见我和花容娘子在内也无精打采。我由柔嘉等人扶着,起身屈膝,却无话可说。
他伸手示意我们坐下,旋即察觉大案有异,走过去看了两眼,望向我道:“皇后白日里中毒,需要好生调养。柔嘉,带皇后娘娘回宫休息吧。”
柔嘉犹豫一下,我已屈膝跪下,道:“皇上,方才徐公公告诉臣妾,中午下毒的人已经找出来了。臣妾命大逃过一死,但是潋晴年幼却无辜丧命。臣妾是潋晴的义母,不能不为她讨一个公道,求皇上成全。”
萧琰有气无力点点头,让我起身坐下,再示意徐晋回话。徐晋命人呈上一个纸包,道:“皇上,下毒之人已经找到,是侍宴的一个宫女。那宫女等尚宫局的人试过菜,就在上菜瞬间将毒粉撒入娘娘的粥中。那毒性烈,稍微些许入口就能致命,公主便是例子。而娘娘摄入不多,又很快有御医救治,方可续命。”
我和花容娘子皆触动情肠,眼泪止也止不住。萧琰面上一片沉痛,拿起那纸包冷冷地打量两眼,道:“这便是藏毒那脏东西吧。”
徐晋点头,道:“这东西在那贱蹄子脚边发现,当真无从抵赖。”
萧琰冷笑连连,道:“她既然喜欢下毒,那边让她也尝尝宫中毒*药的厉害。你去把宫中所有剧毒拿去掖庭狱,每种灌她一壶。”
徐晋不动,萧琰抬眼冷肃:“怎么,你要给她求情?”
徐晋连忙摇首,忽然跪下说到:“皇上,此事另有隐情,奴才不知该不该禀报。”
萧琰嗤笑一声,道:“你不说难道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徐晋闻言,知道是让他实话实说的意思,遂道:“皇上不知,这小宫女一来没那么大本事搞到断肠草这种剧毒,二来没理由伤害皇后娘娘。她在掖庭狱被严刑拷打,结果为求自保供出了幕后主使,竟然是……”
萧琰颇不耐烦,喝道:“你要说便说,不说就去给公主陪葬!”
不止徐晋唬了一跳,连我和花容娘子皆惊,下意识站起身来不敢再坐。
徐晋磕个头,身体轻微颤抖,硬着头皮迎着萧琰雷霆之怒道:“是禁足的孙选侍……”
不及说完,萧琰已是勃然大怒,一抬手将大案上的一个砚台掷飞。我和花容娘子惊呼一声,双双上前拉住萧琰,劝道:“皇上息怒,不值得为贱人生气。”
萧琰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恨道:“居然是她,居然是朕的表妹,居然是潋晴曾经的养母。好好好,好一个出身大家的名门闺秀,真是让朕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