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固被关押在明宫延英殿外的一处值宿房。
夜色深沉,屋中四角点着羊角灯,灯光摇曳如轻纱,照亮李淮固惨淡的神色。
她呆滞如一尊石雕,已经许久挪动过了。
些证据早前在麟德殿时就已经一一呈给圣人了,现在除了等待后的发落,她无他法。
打从年前起,她就让父亲动用所力量暗中搜集彭家造反的证据,搜集到今年,证据已经足够充分。
这份政治筹码,沉甸甸金灿灿,只要拿到圣人面前,分量堪比开国随君打江山的功劳。
她原想在彭家造反前一月拿出来,这样既不引起外界的疑心,又在圣人苦于拿不出平蕃良策时,及时为圣人送上一份甘霖。
她道彭家怎样集结中原个临近蕃道的兵力,也道彭家率先发兵扼住陈颖水路。
前世朝廷因为错失了一步先机,足足花了三年工夫才成功平叛。
而今她可抢在彭家的每一步行动前,及时让阿爷和朝廷做出准确的应对策。
只要阿爷在攻打彭家叛军时胜上场,么日后朝廷论功行赏,阿爷就是首功臣。
滕玉意的阿爷打仗又如何,只要被阿爷占了先,事后只靠边站。
圣人一贯的仁厚,李家少说也被颁赐国公侯爷类的爵位,从扶摇直上,跻身为长安城头脸的勋爵家。
如一来,李家也不被滕家处处压一头,别人提起阿爷时,也不说“是滕将军手下的副将”。
“滕将军”,“滕将军”,难道阿爷没名姓吗?!
还滕玉意,往在她面前骄傲得像只凤凰似的,阿娘每次带她去见滕玉意时都不忘叮嘱她收敛脾,还没交往就自发矮上一头。
每回到滕家去,都看到些令她目眩的珍宝被滕玉意随意丢到榻上、上。
记得初次见面,滕玉意坐在一堆珍奇玩具中托腮打呵欠,满不在乎的懒散神情好像在说:瞧,你求而不得的珍宝,在我看来同草芥没什么两样。
她早就受够了这一切!
只要李家被封赏,她李淮固也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女子,日后滕玉意在她面前还骄狂得起来吗?
恩情是第一扇窗,李家立下功是第二扇窗,开启了这两扇窗户,成王府对她来说,也不像前世样遥不可及了。
她可名正言顺与阿芝郡主来往,让蔺承佑一点一点爱上她——不,想起白日的一幕,她身上阵阵发冷,对蔺承佑的满腔爱意早在一刻化成了刻骨的仇恨。
今日在府里,要不是蔺承佑对她的份炽热让她一瞬迷失了自己,她怎犯下样的蠢?
前世她不怪蔺承佑,毕竟冒认就要做好被揭穿的准备。他样骄傲的一个人,怎容忍别人欺骗自己。
今日却不同,他明明早就猜到她是假的却佯装上当,甘言蜜语一步步给她下套,直到给她套上一个“欺君罪”才罢休。
可见他不只要惩处她,还要置她于死地。
他做得太狠了。
他的无情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想想前世拆穿她,蔺承佑也只是给她改了个难听的名字把她逐出长安。
今生做得这样绝,无非是为了保护滕玉意。
李淮固含着眼泪,乎发了痴。
图穷匕见,她现在没别的自救手段了,只把自己的底牌提前亮出来。
其实比起恨蔺承佑,她现在更恨自己不争。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蔺承佑是在长安街头,一个背着金弓的俊逸少年,如春风般纵马从眼前掠过。
她从未见过样俊美洒脱的小郎君,一瞬就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