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帝览奏二话不说,随即下诏准之,且以既娶高欢之女为由,命高欢结义兄弟、太常卿李元忠送彩礼至并州相府,以示子婿之谊,并无相图之意。
高欢与李元忠多日不见,闻其来至大悦,且又为天子钦使,遂出城亲接,并于内室置酒相待,畅叙平生。二人酒宴至酣,谈及往事,皆不胜感慨唏嘘。
饮酒自午至夜,高欢依旧兴致盎然,命人掌灯,添换残席。
李元忠喟然说道:明公昔日兴兵起义之时,一众兄弟相聚何等热闹?近日贤兄即贵为丞相,却至门前冷落,竟无人前来问候矣。
高欢拍手大笑:此皆拜公逼我起兵之故也。
李元忠半开玩笑说道:明公此后若不将权力交给高澄侄儿,而被他人夺了丞相之位,我就再找一处,起兵造反。
高欢笑道:愿意与公一同起兵之人尽有,但如我肯听你摆布者,贤弟再难遇也。
李元忠起身离座,伸手捋住高欢胡须大笑:正因如此,兄弟此生不离明公也。
高欢感叹道:若有我叔父高乾尚在朝中,岂容斛斯椿等挟持天子,惑乱朝纲耶!
镜头闪回,补叙高乾境况。
信都起事成功,高乾被封侍中、司空,得以参与朝政。当时正赶上父亲去世,因征战未息,不及服丧期满。待孝武帝即位,便上书请求解职,为父守孝。
孝武帝采纳斛斯椿之谏,顺水推舟颁诏,免去高乾侍中职务,只留司空虚职。
高乾只是以请辞守孝为由试探朝廷,不料孝武帝会立即批准,既丢侍中之位,就不能插手朝中事务,于是闲居家中,怏怏不乐。
孝武帝既然欲除高欢,复希望高乾能为自己所用,便在华林园酒宴结束之后,单独留下高乾,私对其言:高司空!卿家世代忠良,卿今又建立显赫之功,朕与卿名为君臣,实乃兄弟,应订盟立约,卿谓如何?
说毕便写盟书,自己先签名画押,后请高乾立约。
高乾再拜答道:臣此身惧为陛下所有,岂敢有二心哉!
便即签字画押,交付皇帝,拜辞而出。因不疑天子更有别意,故此未向高欢禀报。
数日之后,高乾闻说孝武帝于宫廷禁军之外复置内督部曲,方才恍然大悟,乃对心腹部将说道:皇帝与丞相已生二心,私下纠集小人,皆听斛斯椿谄言。且屡次遣元士弼、王思政等来往于关西,与贺拔岳密谋;又命贺拔胜掌管荆州,表面示其疏远,实乃拉帮结派,使贺拔兄弟势为犄角,以据西方。今盟书已在皇帝之手,灾难将发,必殃及我身。
说罢急修私书,即命心腹前往并州相府,将孝武帝立盟拉拢之事告诉丞相。
高欢见书大惊,知道事情紧急,急令来使回京,请高乾到并州面议。
高乾于是化妆潜地出京,来至并州,当面劝说高欢,宜迫使孝武帝禅让,效曹丕、司马炎故事,自立为帝。
高欢掩住高乾之口:叔父休要乱言!某即上表,求天子复你侍中,并委以门下省事。
高乾见其不肯自立,只得告归。高欢此后屡次表请高乾复职,孝武帝皆不允。高乾由此知道灾难将作,乃请高欢为己谋求外镇。
高欢依其所请上表,孝武帝果然立刻准奏,使高乾出镇徐州,以咸阳王元坦代为司空。
闪回结束,字幕:西元五三二年,南梁中大通四年,春正月,丙寅。
梁武帝驾坐建康,下达诏旨:敕命南平王萧伟为大司马,元法僧为太尉,袁昂为司空;立西丰侯萧正德为临贺王,太子萧纲长子萧大器为宣城王。
时有扬州刺史邵陵王萧纶,乃武帝第六子,欲盛府内器服,遣人就市赊购锦采丝布,拟与左右职局防阁为绛衫、内人帐幔。名曰赊购,其实便是打劫,何曾有还银之期?
商家知其禀性,闻而无不大惧,皆致闭店不敢营业,致使扬州商业萧条,路人稀少。
扬州少府丞何智通不敢隐瞒,将此事报告朝廷。萧纶因此被武帝诏责,便暗派心腹戴子高、戴瓜、李撤、赵智英等,于路寻找何智通,终于白马巷中逢之。
戴子高手挺长槊,直刺入轿车之中,槊刃从何智通背部刺出。车夫被惊得魂飞魄散,亦被戴瓜等人杀死。众人回报邵陵王,萧纶大喜,以重金酬之。
不料何智通当时虽受重伤,未即便死,而且认出凶手乃是邵陵王部下。遂以指蘸血,在车壁上写下“邵陵”二字,然后死去。
何智通之子何敞之闻变大痛,领人前往收尸,见到父亲在车壁上所留血字,已心知肚明仇人谓谁,乃具折入京上奏,求报父仇。
朝议由此大哗,有司乃奏知梁武帝。
武帝萧衍闻而大怒,乃悬赏百万钱,求购杀人凶手。
时有西州游军深知萧纶所做过恶,遂将邵陵王府一众杀手列成名单,密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