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东阳侯沉声道:“分家之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时人宗族观念极强,轻易不会分家。东阳侯也曾希望一家和睦,共同兴旺家族,所以曾经在众人面前说过,有他在的一天,就绝不能分家。
可世上有很多事情并非人为控制的。如今大房与二房嫌隙已深,若是继续让他们在一起,怕是会起更多的摩擦,倒不如早早分家,免得最后兄弟成为陌路仇人。
“我名下房屋、田产等一切务事均分给你们三兄弟,大房得其四,其余二房各得其三,你们可有异议?”
宁晟和宁珏二人齐齐应声,“父亲做的决定,儿自当遵从。”
“祖父主意已定,孙儿莫敢违抗。”
宁玖也点了点头道:“既是祖父的决定,我们身为小辈的,自当遵从。”言罢,她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语气有所指,“这次的事情,也足以让人明白,咱们这侯府也是时候该分家了。”
见到大房的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场众人心中瞬间了然,看来这大房早有分家之意,只是一直未表现出来而已。
事到如今这般地步,加之东阳侯又如此坚决,郑氏知晓今日这分家一事怕是板上钉钉,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既无法改变,那他们只好接受。
郑氏和宁濮二人下意识对了对眼。
可听到东阳侯说大房比他们要多分一成时,宁濮夫妻二人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郑氏目光隐晦的看了李氏一眼,李氏方才被东阳侯驳了话,心中有些后怕,但此时为了二房的利益,只好硬着头道:“既然侯爷执意要分家,那我们便不多加阻挠。不过大房得四,其余两房各得其三,怕是有些不妥。”
“大郎和二郎二人都是嫡子,而三郎是庶子,按理来说,位低者应当少分。可如今二郎和三郎分得的比例一样,这实在是不妥。”
三房夫妻二人听到李氏这话,脸色不由得齐齐一变,很是尴尬。
在场众人中除了郑氏夫妇二人不想分家,蒋氏夫妻二人亦同样不想分家。
三房乃是庶出,本就是处境艰难,平日里少不得沾父兄的光,若是分了家,那他们三房的日子必然没有以往好过。
蒋氏心中十分担忧,面上不由得入了几分愁苦之色,她给了旁边的宁柏一个眼神。
宁柏摇了摇头。
他父亲的性子,他很是清楚,看着温和,其实十分固执,一旦做下什么决定,旁人轻易无法撼动。
听到东阳侯说三房与二房各分三成的时候,蒋氏心中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了,他这位阿翁素来公正,就算是要分家,也不可能因他们三房是庶房便亏待他们的,只是蒋氏心中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懈,便听李氏说了那样一番话,立时面皮发红,心中怒已难消。
蒋氏不忿道:“阿家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翁这样分配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这话莫不是说我们三房不配分得三成?”
李氏心中本来就看不起三房,眼下见蒋氏竟敢如此同她说话,当即便道:“你们三房本就是庶房,如今竟想要与嫡子分得一样的,岂不是痴心妄想!”
东阳侯听了李氏这话,当即便不赞同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分配便按我方才说的办。”
东阳侯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由旁人有一丝一毫的置喙。
李氏面色铁青。
宁玖与宁玖二人对视一眼,宁珏对她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既然要分家,那府中的一应物事都需重新清点才是,尤其是公中的账册,更需要好好算算。这么些年来,我阿爷南征北战,挣下的赏赐大多入了公中中,不过那些东西时日已久,也不好区分,我们大房的意思,这些东西便算了届时便按照宫中的账册各自分给三房便是。”
宁晟点头,表示宁珏这番话是他授意。
郑氏等人听到宁珏这话,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这么些年来,他们可没少从大房的手里得到好处。
然而不等郑氏一颗心完全放下,便听宁玖道:“之前那些赏赐是无所谓,不过今年我阿爷回到永安城后,圣上所赐下的东西却是一分都不能少的。”言罢,宁玖抬头看着上首的东阳侯。
东阳侯点头道:“这些东西是你父亲自个儿挣来的,理应属于你们大房。”
郑氏闻言一怔道:“什么!那些赏赐不都入了公中吗?”
宁玖笑道:“那些东西是入了公中,不过时日并不长,账册什么的都在,清算起来必然很是方便。二叔母若是嫌麻烦的话,届时由我差几人来负责清算便是。”
郑氏心中不由得一阵肉疼,要知宁晟多年未曾归京,今年的赏赐比以往尤为丰厚,其中一些东西,她已借着掌家之权的便利,充作了她二娘出嫁时的嫁妆。
二娘的嫁妆已然抬了出去,眼下若要来补那些东西的亏空,必然得掏掉他们二房的老底不可。
郑氏双眼扫过宁玖带笑的眉眼,忽然顿悟。
大房先给他们颗甜枣,故作大方姿态,言明以往入了公中的东西均分,借此赢得他们好感。接着再顺理成章的提出要将今年原本预计充入公中的那些银钱财物给收回去。
以往的那些东西毕竟时日已久,就算有账册在,圣上赐的那些东西早就用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再要清点,也清点不出什么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