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陆景渊口中听见薛温阳这个名字时,他还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但当他来到武威后,便一眼认出了这个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想当年在岳阳初见时,薛温阳还是个买剑被骗的懵懂少爷而已。
“我已依照侯爷吩咐,购得了种马百匹,其中有二十是波斯来的良马,账单我已经派人送到你府上了。”傅苕适时开口道。
薛温阳如今不仅管着江夏商会,也总理武威财政。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有谢樽坐镇,整个武威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毕竟整个大虞最有权势的那几位,如今全都站在她这位新上司身后,若是有不长眼的,可以说是见一个杀一个,比砍瓜切菜还容易。
况且……谢樽可不是个狐假虎威的绣花枕头,也远没有看上去这般平易近人。
“波斯?这都能搞到?你找什么人买的?不会是被骗了吧?花了多少钱?”听见这话,薛温阳立刻把眼珠子从地图上抠了下来,看向了傅苕。
傅苕闻言连白眼都懒得翻,看在谢樽的面子上简要地解释道:
“傅家在武威盘踞百年,知道的……算了。”说了也是白说,“一个马贩,他手段不太光彩,没几个人知道,不过绝对可信。”
“至于花了多少钱……你回去看账单就知道了。”希望薛温阳看到的时候不要晕过去,她已经很努力地讲价了,但显然效果有限。
“哦,行。”薛温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于是他将地图一卷,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
“侯爷尽可放心,此事便交给我们吧!”
自那日匆匆一别后,众人又开始各自忙碌,连月难见人影。
谢樽昼夜伏案,处理着堆叠成山的文书,偶尔的闲暇也全部交给了战备工造之事。
这个秋季在谢樽眼中,只是匆匆一瞥的红叶而已,当他看着手边初见雏形的沙盘松了一口气时,才发觉初雪已尽,转眼又是高岗被雪,地白风寒。
谢樽抬手将吹入屋中的粉雪扫落,倚窗向正在屋里煮茶的柳清尘笑道:“三丈雪深,非远行时。”
“你恐怕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走了。”
“不正合你心意?”柳清尘将茶水添满,又盖住了泥炉的风口淡声道。
“我倒是无所谓,早走便早些回来,晚走嘛……现在能多帮帮我。”谢樽轻笑一声,将窗户轻轻合上。
这几日气温骤降,倒出的茶水没一会就变得温凉。
谢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给砸了:“……”
“你又往里面加了什么?”
“一点驱寒的药而已。”说着柳清尘打开壶盖,向谢樽展示了一下里面七横八竖的药材。
谢樽默默放下了没喝完的茶。
“你最好把它给喝了。”柳清尘瞥了一眼几乎没动的茶杯,冷冷道,“你的身体状况不必我多说,要是再不注意,以后有你好受的。”
“我给你配了几副药,都放在婉婉那里了,她会煎好让人按时送来的。”
“……”他可以拒绝吗?
“你这些年怎么变得这般啰嗦。”
不过随着冬雪落下,他确实时常感到倦怠,就像之前在阿勒泰时那样,只是感受没那么猛烈而已。
谢樽敛眸,又拿起了那杯不能被称作茶的茶:“好。”
“明日或是后日,去城外采些雪水回来煮茶如何?”
来武威已经大半年了,他还没能好好休息上两天,此时风光正好,又有友人相陪,不如趁此消解消解这一身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