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得认真,郑金花只得收起笑意。
“少夫人既这么说,那我去查一查便是了。”
溪草点头。
“回家吧,马上就是除夕,我不能姆妈一个人冷冷清清地。”
淮城虽是顶时髦的新城市,年味却依旧十分浓重,除夕当天,还不到入夜,地上便已铺满了爆竹碎屑,无论是旧式四合院,还是西式的公馆,门口都挂了红灯笼,一条街望过去,都是喜庆的颜色。
溪草也应景地换了身簇新的灯红色折枝海棠旗袍,双颊和唇上淡淡上了胭脂,陪着谢夫人一道写春联。
谢夫人写得一手好隶书,溪草于是帮她研磨,谢夫人落笔时却微微蹙眉。
“这是咱们家第一个年,总要写点什么不同以往地才好,写什么呢……”
谢夫人犹豫着,偏头看向溪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溪草垂眸想了想,笑道。
“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如何?”
“好寓意!先有国,才有家,先有义,后有情。这春联豪迈,不带一点小家子气。”
谢夫人笑着赞赏,挥笔一蹴而就,两人吹干墨迹,亲自守着佣人把春联贴在门上。
回到客厅,谢夫人憋了好久的忧心却终究忍不住了,她试探着开口。
“溪草,姆妈知道你是个有气度的孩子,可是今天除夕,怎么也不能让那小子在那种地方荒唐……我还是亲自走一趟,把他……”
“姆妈,有我和宝宝陪着你还不好吗?对了,我着人去请安叔叔了,咱们四个人,不也是热热闹闹的?”
对上溪草笑盈盈的脸,谢夫人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心里把谢洛白骂了千万遍,这么好的儿媳妇,他怎么就忍心能丢下不闻不问?该不是撞邪了吧!
溪草借口点香敬神,单独带着郑金花去了佛堂,避开众人,她才开口问。
“我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那个董怜,可有暗中和什么可疑的人来往?”
郑金花答道。
“回格格的话,我已派人去查了,董怜恩客虽多,但都是露水夫妻,没什么深层地干系,何况她近日都只接待谢司令一人,实在难有什么可疑之处。”
“叫人继续盯着她。”
溪草闻言,也不多问,又交待郑金花。
“你带上我备好的礼物,亲自去一趟望京大饭店,带话给督军和大姐,就说如今督军和姆妈尚未和解,二爷又不在家,我就不请他们过来吃年夜饭了。”
这种跑腿的活计,随便派个副官或是女佣就行了,郑金花自觉也算溪草心腹,而且又是宣容格格手下的得力干将,心底有点不太愿意。
溪草便笑道。
“外头人人都知道,郑大夫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在官邸的份量,比金嬷嬷还重,让你去才显诚意,督军不至于觉得我怠慢长辈。”
这话听在郑金花耳中,十分熨帖,她不敢怠慢,连忙叫上两个护兵,带着礼物出去了。
吃年夜的时候,安潜农拎着着一盒年糕来了,谢夫人很是欢喜,亲自接过他的大衣挂到衣帽架上,一面回头埋怨。
“看来还是咱们溪草面子大,这位安先生可算愿意露面了!此前我请了三回,都推说公务繁忙,不肯赴约,恐怕我是老虎会吃人!”
安潜农在桌边坐下,歉然笑道。
“浮舟别多心,真的是忙,我刚掉到行政院,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文件都快积压成山了,等我上手些,一定好好给你赔罪……”
这些日子,谢夫人感觉安潜农都在刻意躲着她,不像从前那般殷勤了。她不由担心他生了异心,听见如此说,才放了心,体贴地道。
“公事重要,倒是我说这话显得不懂事了,你可别为了陪我,误了正事,横竖以后日子还长……”
说到此处,她想起溪草还在,不该当着儿媳妇的面,和未婚夫过于亲昵,于是一笑打住不说了,只给溪草和安潜农两人布菜。
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倒是十分欢喜,溪草和安潜农聊起前朝科举的事,谈兴颇浓,倒是谢夫人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溪草表示不在乎,可她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儿子混账到底,于是私下遣了金嬷嬷去风雪楼劝谢洛白回家,也不知说动他没有。
谢夫人正想着,抬眼看见窗外金嬷嬷对她招手,咳嗽一声,对溪草和安潜农道。
“你们先吃,厨房有一道我亲手炖的汤,佣人们掌握不好火候,我去看一看。”
谢夫人前脚刚离开,安潜农立刻收笑放下筷子,开门见山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