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州龙山别院的胡衍却被迎上来的司琴告之:蔡都漕很早就过来了,一直就在童观使所住的那边院子里,并留了话,说一旦胡衍回来,就请他过去。
胡衍立即换了衣服,便赶了过去。
在杭州,他们三人时常会在这里小聚,或者是他的院子、或者是童贯的院子,这也是常事。
胡衍轻车熟路,进了童贯专门用了招待重要客人的一处内厅,引路的使女带他进去后,便识趣地退出去,并远远地出了院子再关好院门。
而厅中除了一桌精致的酒菜之外,只有蔡童二人,也无下人服侍,胡衍便知,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胡贤弟风尘仆仆,赶紧入坐,先饮两杯酒歇歇。”蔡京先是哈哈笑着打着招呼,而一旁的童贯却是板着脸,似乎有所不悦。
胡衍很惊讶,他这次去秀州是被谈建临时拉了去,回来的时间也是临时决定。眼下这情况却似乎都在蔡京的掌控知晓之中,难不成,对方一直在监视自己?
蔡京自然看出了胡衍的疑惑,继续笑道:“秀州也是我两浙路辖境,贤弟去那里办事,也不和愚兄说一下,我好歹可以帮你安排安排。”
童贯却是坐在那里阴阴地说:“元长你是把人家当兄弟,可是人家心里却只有自己的大哥,这悄摸摸地去见面谈事,却把我们当作局外人!”
胡衍一时惊愕不已。
“童大珰莫生气嘛!这胡贤弟的担心与考虑也是可以理解的。”蔡京却是一副要做和事佬的模样劝道,“这秦徐之的确是在丁忧期间,他悄悄出来到秀州,胡贤弟为他大哥考虑,自然是不能对外声张,一定要保密的嘛!”
“保密是对!那徐之就不是我等的好友么?他把我童贯看成了什么人?你胡沧海也把我童贯看成了什么人?”童贯却依然一脸的不爽,“敢情喝酒时都讲得是空话,住在隔壁隔院的,也不是走在一路的知己人!”
这蔡京与童贯一红一白,一下子就把他们暗地里盯梢胡衍的事带了过去,变成了胡衍不把他们俩当自己人的不是了。
胡衍也只能端起酒杯来给两人赔罪:“二位兄长多担待,实在不是我胡某自己的事,事关我大哥名声,所以这事能不能透露,也不是小弟能作主的,我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
“说来我们也是猜出来的。”蔡京却是解释道,“这秀州毕竟是我两浙路之地,水师驻地突然就加强了警戒,要不是来了要紧人物是不会如此的。而随后胡贤弟你又匆匆赶了过去。所以这既能调动得了东南水师,又让胡贤弟闻召就去的,除了秦徐之,又会有谁呢!”
胡衍这时也感慨蔡京的精明,只是凭着这表面的一两线索,便能推断出事情背后的真相,的确是眼光独到。
“徐之此时丁忧,果真是可惜啊!”正好借着这个话题,蔡京便提了起来,“他早在江淮发运司时,我就一眼看出了他的能力与才华。后来去了西北便就立功,他的那个提举天下学政使一职还是蔡某进言推荐的呢!”
“哼!要谈识人,你们谁也比不过官家。当年徐之未中进士之前,官家就曾微服瞧过他,刘都知那时就投注于他,京城那处宅子,便就是他送的。咱家那时便时常帮着刘都知跑腿送些东西,也算是与徐之走动最早的人了吧!”童贯忆起往事,又斜眼看了看胡衍,“所以胡贤弟你别把我们当外人,我与你家大哥的交情,那也算得上是倾盖之交了。”
“那是那是。”胡衍连忙应承说道,“小弟也是常听大哥提及大珰,乃是皇城里一等一的可交之人!”
“徐之可真的这样说过咱家?”童贯倒是对此有点意外。
“真的如此,否则小弟哪有机会与您结识啊!”胡衍为了平息一下对方之前的不悦,只能如此说道。
蔡京还是刻意地再把话头扳回来:“徐之乃是不世之才,文武双全,前途无量。唯一欠缺的,也就是他的年纪。所以,原本来说,他这丁忧三年,也是无大妨碍,却反倒会是一个以退为进的好时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事,却是有些可惜了……”
“如今……哪件事?”胡衍顺口问道。
“元长!这事你也说得?”童贯却是出言阻止。
“此事事关重大,何况对于徐之也是至关重要,我们还是不能对胡贤弟隐瞒啊!”蔡京却是一脸的仁慈宽厚之色,童贯听后便默许了。
就在胡衍的急切眼神中,蔡京压低了嗓音,轻轻说出了一句令他震惊无比的话:“官家龙体不豫,只恐时日不多。”
“怎么可能?”
“童大当有徒弟在御药院,此事当然绝密,官家忌病,此事连对宰执都在极力地隐瞒。”蔡京轻轻解释,并进一步说明,“若是官家身体无恙,以其对徐之的看重,只须撑过一年,待其结束丁忧,便可回朝重用。到时候,哪怕是以其三十不到的年纪便跻身执政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只可惜,可惜官家的身子大约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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