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微热,抚着他的脸颊,温柔地问,“容小九几岁啦?”
嘭嘭嘭。
小公子的心跳得跟小兔子一样快。
也许比小兔子要快。
小的时候,嬷嬷也曾将他抱入怀中,抚摸脸盘,轻声安抚。
但这和娘娘的,又像不一样。
“奴婢,奴婢是十三岁。”
她似乎感讶异,“十三了呀?你看着像十岁呢。”
小公子身形瘦小,透着一副羸弱之相——这是解不器千挑万选的对象。
既然要当他们的傀儡皇帝,自然不能选的太拔尖儿的,解不器原先中意的是另一个亲王的公子,才六岁稚龄,白纸般的天真,更容易操弄。但年轻的太后不同意,她说要选一个十三四岁的,只待大婚之后,即刻亲政,如此也能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
解不器感匪夷所思,她这不是将战利品拱手相让吗?她跟他说话之时,一身素服,两靥绯红,透着浓烈的酒气。
分明是“心若死灰”!
手刃先帝之后,她像是一只风筝,终于以不再高飞,便剪断了线,一头扎进幽暗深处。
解不器也听说过这种事,人们一旦大仇得报,就丧失目标,从此浑噩度。
他担心太后也步了这些人的后尘。
解不器索性想,既然她不愿意理政,那就由他来,等天握于掌中,他二人居于高处,携手共度,也是佳话。至于她心中的继帝人选,解不器也随她,不就是要个十三四岁的?再康健的了他手,也是羸弱短命之徒!
“我没有子嗣,独居宫中也是寂寞,平里,想放个风筝,玩个蹴鞠,找不人。”琳琅捂住小公子冰凉的手心,“孩子,你愿意留来陪陪我吗?”
不是命令,而是恳求。
小公子想起了嬷嬷的嘱咐,又望了望琳琅。
她像喝酒了,身散着一股清淡的酒气。嬷嬷说,良家妇女不嗜酒,唯有伤心极了,才突破平里的底线,一醉方休。
那她……也是伤心极了么?
嬷嬷有自己的孩子,逢年过节,总过来探望,一家人在大冬天里围着小炉子说些闲话,吃些小菜,他看着觉得肚子暖呼呼的。
她没有孩子。
她让他留来,陪她。
这是小公子一次被人这样请求。
他爹爹有很多人陪,嫡母,美妾,儿女,亲朋。
他哥哥也有很多人陪,母亲,姐妹,同窗,通房。
他从小大,只有嬷嬷。
他甚至养不起一匹小马驹。
嬷嬷也有人陪的,她儿女多,人缘,往来的姐妹也多,托她的福,自己才能全须全尾如今。随着先帝逝去,朝野动荡,不少宗室亲王蠢蠢欲动,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搏一搏那泼天的富贵。
在如此险境中,嬷嬷的儿女前来哭求,希望母亲能脱离这潭泥沼,跟他们回乡安享晚年。
他知道的,从生开始,他就是个拖累,全仰仗嬷嬷的垂怜。
她了,身后有子孙。
嬷嬷终归要走的。
等那时,他……又能去哪里了?
小公子仰着湿漉漉的鹿眼,“我以陪你,是,娘娘得答应我,你今后,只许爱容小九一个。”
解不器冷笑。
这小子……耗胆子不小啊!
“我答应你,拉钩?”
琳琅伸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