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的头后仰着,紧贴在身后的车壁,轻应了声:“嗯。”
君修冥面上不动声色,而隐在明黄衣袖下的手掌却已经紧握成拳。
原来,她并非一无所求的,她要的是离开。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君修冥突然抓住她纤细的玉腕,手掌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的骨节捏碎:“如果朕不同意呢?继续让自己生病,直到病死在深宫之中?”
安笙墨一样深的眸子静静凝望着他,没有一丝畏惧,疼痛融化在眉宇之间,她反而笑的极尽优雅:“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而已,常德在你房间的烛台中发现了未燃尽的无霜花粉。”他看着她,深邃的墨眸流光暗涌,星星点点,美得诱。人心魂。
他温热的手掌轻托起安笙面颊,清冽的气息吞吐其上:“若朕早些知道,又怎么会让你伤害自己。你痛,朕只会比你更痛。”
安笙苦笑着,别开眼帘。他的情话很动听,可是,她必须做出抉择,或许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伤害就已经注定。
捏在腕间的手掌缓缓松开,他突然甩开她的手,脊背挺直的靠坐在她身旁,出口的声音冷入谷底:“常德,传朕旨意,惠贵妃罚俸半年,禁足一个月,让她在瑶华宫好好思过。柳妃贬为柳嫔,你告诉她,若再敢兴风作浪,朕决不轻饶。”
车外,常德躬身回道:“老奴遵旨。”
安笙唇角浅浅的上扬着,侧头看向身旁高大英俊的男子,嘲弄的问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宫妃擅自出逃,可是重罪。正好也不用再劳烦太后再殚精竭虑的搜查公孙家犯罪的证据。”
他同样凝视着她,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半响后,深深的叹息:“丫头是不是觉得宫中烦闷?那便出去透透气吧。”
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轻轻呵护在掌心间:“别玩的太疯,记得朕在这里等你。”
安笙错愕的看着他,几乎是不可置信,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真的愿意放手让她离开。
“还不走?小心朕后悔。还是丫头突然发现舍不得丢下朕了?”他戏谑笑着,深深的掩藏了眸底的伤。
原来,放手也是一种疼痛,只是,他没办法不放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笙继续伤害自己,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这一切不会那么简单。
呵,不过他的丫头真是聪明,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软肋。
其实,她一直是他不能暴露于人前的致命伤。
安笙留给他一抹凄苦的笑,而后,毫无留恋的跳下了马车,快的他来不及抓住她一片衣角。
布置奢华的车厢中,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寂着。
君修冥无力的合起眼帘,贪婪的吸允着她留下的残存气息。
*
离宫之后,安笙恢复了本来的容貌,她并没去白府,反而同半斤直接去了天音楼。
因为她心里多多少少还存有一些疑虑。
来到天音楼,安笙直接找到了王良,一桌一茶一琴两人,半斤则守在屋外,以防其他人进去打扰他们谈事。
安笙与王良相邻而坐,青色茶盏在安笙青葱的指间辗转,一缕缕茶香袅袅四溢。
“安姑娘不在宫中好好的做贤妃娘娘,跑到这儿鱼龙混杂之处做什么?”王良玩味一笑,幽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书曰:绝代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倒也不过如此了。只怕皇上当初将姑娘放出宫,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
听了他的话,安笙只极淡的一笑,些许嘲弄:“后宫百花争艳,美女如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自然也不少。”
王良耸肩一笑,并未反驳,而是端起茶盏浅饮一口,雨前茶香幽,却去不掉些微甘苦,远不及普洱温润。
前段时间,因为教她口技,与她相处了一段时日,对她所好,了解一二。
只是他一直猜不透她为何对雨前茶情有独钟,也许,很多事本就没有理由。
王良不解的询问:“不知姑娘此次找我所为何事?”